093 取舍之间(1/2)
093 取舍之间
“恭喜郎君又有她,奴今洗手不当家。开门诸事都交与,柴米油盐酱与茶。”高文举有些卖弄的念了一首诗,可惜如今他的形象实在不怎么样,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他心中所想的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之类的一点边都沾不上。
柳三变运笔如飞,很快将四句打油诗录在了纸了,录完之后,又低声读了一遍,两眼一亮,笑道:“妙,果然妙!”
遮了布帘的棚外不远处,龙氏兄弟和郭晋宝等人早已习惯了如今每日的捧场了,大家正低着头品着这首诗。龙老六挠挠头道:“想来文举也有些迷糊了,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少说了一样,是不是让七郎先歇一歇,也让文举眯一会去?”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在高文举的强烈要求下,龙氏兄弟已经将称呼换成了亲近人才用的直呼其名式。
龙老大好笑的看了这个好心好意的老兄弟一眼,笑着道:“早让你多读些书了,你就不听,连这个意思都不明白?”
龙老六听老大话里有话,奇道:“怎么?难道又是故意说错的?那我不是又惹笑话啦?”
龙老三道:“你还知道自己惹笑话啦?行啊。”
龙老六嘴角一抽:“说的好像你自己明白一样,你说说哪里不对啦?明明就是他少说了一样嘛。”
龙老三摆摆手道:“我跟你这浑人说不清楚!一说又跟我瞪眼,得,咱们让郭郭说,一个小辈说话,你总不好拉了脸胡搅蛮缠吧。”
龙老六顺着杆就往上爬:“郭郭,你说说,是我说的对,还是他俩说的对,文举是说溜了嘴,还是有意这么说的?”
郭晋宝笑道:“六叔别吵,你想想这诗是谁写的?那是大妇见自家男人纳了妾,心中不快所作。你还不明白为何少说一样?”
龙老六道:“这跟谁写的有什么关系?平日都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何她说开门诸事都交与,却偏偏没有醋?难道没把醋交给那小妾?”
郭晋宝笑道:“那六叔再想想,为何她不愿意把醋也交出来?”
龙老六还是不解,狐疑的看着郭晋宝。龙老大敲了下他的脑袋道:“自己娶了仨婆娘,还不知道女人爱吃醋!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就是有了你这号男人,才有了写这种歪诗的女人!”
龙老六恍然大悟,挠挠头道:“他奶奶的,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呀,我还当是文举说溜了嘴呢。难怪七郎一个劲的说妙。看来是得读书,要不然啥时候被人绕着骂了都不知道。”
龙老三笑道:“你这几天被骂的还少啊?”
龙老六翻了个白眼道:“你管我!我高兴让他俩骂,怎么着?奶奶的,活了几十岁了,都不知道挨骂也能挨的这么痛快!”
龙老三捅了他一把:“贱骨头。”龙老六眉开眼笑。
棚下,柳三变迅速的将今天录下来的东西整理了一番,边誊写边说道:“文举兄,这几日下来,你说的这些个趣闻逸事差不多能编订成书了,你说咱们是不是付梓刊印呢几册,也让别人开心开心?”
高文举冷哼一声道:“反正我说我的,你录你的,我说完了屁事不管,你录的就是你的了,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 ]到时候印了书,卖了钱,别忘了分我一份就成。”
柳三变笑道:“可是钻到银眼里了呢,我看你越来越像孔……方兄的弟子了。这可和你一惯乐善好施的好人形象不太相符啊。”
高文举道:“嘿,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要想吃穿,先得有钱。虽说我为人一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可那也得首先保证我自己有钱啊。要不然,我自己都喝西北风,还拿什么来救济别人?是这个理吧?穷苦百姓那边,咱下不了那黑手。可这富人堆里有那多钱,我赚几个回来帮大伙施了善,也算是积了功德。算得上皆大欢喜了吧?要是什么钱我都不赚,那我有金山银海也不够施的呀。”
柳三变笑道:“爱钱就爱钱,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好,伪君子就你这样的。”
高文举哈哈大笑,浑不在意:“你懂什么呀,伪君子有伪君子的好处,又有名声,又有钱赚,名利双收,何乐不为?其实我也很为难,有时候也盼着有人来骂我两句,怎奈本公子实在是人缘太好,这个愿望看来很难达成了。你不知道,做个君子有多难!哎呀,这做个伪君子呀,更难!想做个名利双收的伪君子,那更是难上加难!做为一个资深的伪君子,我觉得压力很大呀。”
柳三变摇头叹息,埋头整理那几页稿纸。好在他如今对此类话已颇县免疫力,不至于当场失态了,当然,他也不会再去接那话头,因为每次一接话头,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
一阵脚步声响过,守在门口的冯积善打头,将范贻一行人领了进来。
高二虎看到搭在阳光下的棚子里那口大缸,一个箭步窜到了棚下,走到高文举面前,红着双眼,吭哧吭哧半天没憋出话来。
高文举无奈的笑了笑:“二虎,你如今怎么着也算是个人物了,人家说宰相门里七品官,你怎么着也得算是个八品半,怎么还如此失态?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别让柳少爷笑话。”
高二虎努力了半天,才将想伸到高文举面前的手收了回来,回过头哽咽着向柳三变点了点头,又向跟在后面的范贻点头示意了一下,几步到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龙氏兄弟跟前,推金山,倒玉柱,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在龙氏兄弟和郭晋宝疑惑的眼神中又退了出去。
范贻先和龙氏兄弟聊了几句,表达了对他们的谢意,这才询问能否和高文举多聊一会,他有些事要当面请教。
见龙氏兄弟没有反对,范贻很自然的拉了个马扎坐在了柳三变支着的小桌旁边。将起身向他行礼的柳三变又按了回去,微笑着说,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多礼数。柳三变心中一阵狂喜,就势坐了下来。
范贻先是和高文举一边聊着些家长里短,一边顺手翻看着柳三变这一阵子录下来高文举所说的话,越看越是开心,不一会竟然笑出了声。
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范贻将手中的稿纸放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柳三变:“七郎,我听说,你在苏杭之时,深觉盐民生活贫苦,曾做过一首《鬻海歌》?”
柳三变忙道:“那是学生游戏之作,当不得真,让大人见笑了。”心中对范贻这一问吃惊不已,他太明白自己诗中所表达的东西有多可怕了。这盐铁之政乃是国之根本,若人人都和自己一般,要闹着废除盐法,那还不得天下大乱呀。而且,范贻又是朝廷高官,他这么问,会不会是自己那首诗闹出了什么动静?可仔细想想,自己那首诗刚一写好就被父亲严训了一番,不许流传出去,这么久以来,自己根本没人别人看过呀。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范贻摆摆手道:“哎,年轻人不要学的那么世故。再说又都是自家人,你又说的是实情,没人会因此寻你的麻烦。本朝也从无因言而获罪之事。”
柳三变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本来伶牙俐齿的他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是唯唯喏喏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范贻见他如此拘谨,心中雪亮,开口道:“你可知如今因盐政苛刻,苏杭之民纷纷外逃,几月之间,人数已过数万?如今朝野震动,官家下诏垂询,令各道府衙直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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