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男儿怒,当杀人(1/2)
时近正午,大兴城兴道坊中逐渐热闹起来。各家的仆役家丁大开仪门,围在门前洒洒扫扫,等着自家老爷归来。隋高祖杨坚是一个勤俭的帝王,当然,也可以用抠门来形容,他平日里用饭也不过一荤一素,又哪会有多余的钱去管这些官员的饭食,于是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皇城各衙门都要休衙一个时辰,让各位大人回家吃饭休息。
车马骈阗的街道上,当朝首辅高熲的马车在里面显得很不起眼,出身寒门的他,从独孤家的一个小小门客到现在位极人臣,靠的就是对大隋的赤胆忠心和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
高熲半倚在略有些狭窄的车厢中的小榻上,双目微阖,眉头紧锁。今日朝会之上,殿上竟有多半大臣联名上奏,反对北击突厥之举,更有甚者,居然提出要借着去年冬日小胜之威,派人到草原上求和,必要的时候,可以效仿前朝例,封一名宗室之女为公主,远嫁草原,以安对方之心。
‘真是误国之言...’他心中一阵气闷,顿觉呼吸不畅。伸手将覆在车窗上的毡帘挑开一条缝儿,吸了口清冷的空气,顺着缝隙朝外看去。马车此时恰好行到清河公杨素府前,看着那门庭冷落的宅院,高熲心中微微一动:‘做事果决,心性沉稳,此人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
他刚要放下毡帘,却见杨府角门一开,府内的家仆将一位少年送出门外,谄笑躬身作别。‘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杨家拜访?难道有人看出了什么?’高熲心中暗懔,用脚踢了踢踏板,对探头进来的掌鞭嘱咐道:“认清那个从杨府出来的少年,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刚从杨府出来的斛律云哪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当朝首辅的注意,他挥手和杨家门仆作别后,信步走在午后的大道上,心中多了一丝愉快和轻松。今日一行收获不小,杨素虽然颇有心机,喜怒不形于色,不过仍被他从眼底深处看出一丝欣赏之色,他这次来拜访所求不多,有这么一丝欣赏,让自己在对方心中占据些许的位置,这就够了。
长长吐了口气,斛律云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午后阳光,轻轻踢了脚路边的浮雪。重生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从开始的懵懵懂懂,到后来的血战沙场,这些日子的生活真像一场梦似的。
想在这个世界上很好的生存下去方法很多,利用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知识,就算种地,或是装神弄鬼的做个神棍,也不愁好好生活下去。可是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糖果盒里的下一个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当自己带着那近千人九死一生的从草原赶回中原之后,他的人生就已经难免的和朝堂产生了一丝交集。既然已经落入了这个大漩涡,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那再想退出去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手段和脑子里唯一的一些优势好好的生存下去,给任青伶他们一个好一点的生活。封王拜相?那太遥远了,顺其自然吧。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兴道坊坊门附近,不远处一阵急促的争吵声将他惊醒过来。他从这嘈杂的人声中听到了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紧,快步朝前面跑去。
“你们让我进去,我要去杨素的府上找一个人,急事儿,真是急事儿,赶紧让开啊。”雄阔海挥舞着双手跟门口的几个左武卫士卒哀求着,急得满头大汗。
左武卫里下至最小的兵丁,上至各级军官,都是从朝中五品官员子弟中选拔,是正正经经的纨绔营,哪里会将雄阔海看在眼里,看他靠了上来,赶紧举起步槊恐吓道:“靠后,靠后靠后,你是什么东西,这里面住的都是朝中大员,岂是你一个升斗小民该来的地方,去去去,惹恼了爷爷,小心拖你进衙门吃板子!”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步槊,颇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哎,等等,等等。”斛律云紧赶几步跑了过来,探手将槊杆抓住压下,笑着对几个左武卫士卒道:“他是来找我的,乡下人不懂规矩,几位宽宏大量别跟他见识。”
左武卫士卒扭头看了看斛律云,知道对方是从里面出来的,拿捏不住他的身份,于是便就坡下驴道:“恩,那就算了,小子,以后小心点儿,没事别乱闯!”
将这小麻烦解决之后,斛律云一把扯起雄阔海到一边,见他满脸的焦急,赶忙急声问道:“阿灿哥,你怎么来了,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嘿!兄弟啊,是出事了...”雄阔海嘿了一声,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斛律云听完之后,双目霎时间瞪得溜圆,捏着雄阔海的双臂大声问道:“什么?青伶,双儿他们都被劫走了?谁干的?谁干的!”
“不知道,不过和我一起洒扫的一个兄弟跟了过去,想来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她们到底被带到了哪里。”
“混蛋!”斛律云愤怒的朝天挥了一拳,什么理智,什么大局都扔到了一边。正好边上有一个朝中大员的马车行过,他虎吼一声,扯住揣马的缰绳就翻了上去,一脚将掌鞭踢到车下,两手一使力停下马车,转头对雄阔海喊道:“阿灿哥,上车,咱们出城召集人手,救人!”
“还上什么车!”雄阔海现在心里也全是气,他左右一扫,冲到几个看傻了眼的左武卫士卒身边,一脚踢翻一个,将对方的横刀抽了出来,跑到马车边上将栓马的麻绳尽数砍断。
“反了!反了!你们知不知道老夫是谁?”车厢里一个年过三旬的文士钻出头来,指着斛律云和雄阔海就骂。
“滚边儿去吧...”斛律云反手一拳打了他个金星漫天,身体一跃,跳上驮马的马背,一手握紧马鬃,另一手一拍马屁股,便和雄阔海一起驾马疾驰而去。
在草原上转战两月,让斛律云和雄阔海的马术极为纯熟,这驮马身上无鞍、无缰,他们只能靠着双腿的力量夹紧马腹。斛律云一边玩儿命的用双脚磕着马腹,一边大声喊道:“阿灿哥,你去找你认识的那些人,一定要问出青伶他们的下落,我去城外李家别院找人,我不管他是谁,敢动我的女人,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他死!”
“好!问出消息之后,我就去城外找你!”雄阔海应了一声,一拉马耳,朝长乐坊拐去。
斛律云一路急行,持着马鬃的那只手紧握成拳,指甲都深深刺进了肉里。自己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她,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默默支持的,是她。在林中她的眼泪唤起疯狂中自己的良知,在守城战时她用手中的短枪从死神手里夺回了自己的生命,自己一直说要努力,要加油,要给她一个好生活,却一直忘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能和自己的男人长相厮守,哪怕是粗茶淡饭,都是最大的幸福!”那一****说出如此话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幸福,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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