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医院风波(2/2)
“世界上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哪!真有你的啊,姓林的,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趁我们不在偷偷摸摸跑到这来干吗来了?想求鸣娜救你儿子?亏你想的出来,你给我滚出去!滚!从今往后不许你来找鸣娜,我要是再看见你来纠缠鸣娜,我就对你不客气!”“马阿姨,其实我们……”“住嘴!谁是你阿姨?我告诉你林兰,你儿子的大牢是蹲定了,你等着瞧!我不会饶了他的,决不!我女儿受的委屈,遭的罪,我要叫他全部偿还。你还想到这来让鸣娜帮助你说话,救你儿子,我跟你说,休想!”林兰站直了身子,“老马,我没你想的那么坏,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看到鸣娜这个样子我决没有一点幸灾乐祸,我心里也决不好受。可是我们总不能把两个孩子都搁进去吧。品英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你们放他一次,我们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的大恩大德的。”“放屁,你给我住嘴!我告诉你,林兰,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不稀罕,我们也受不起,你别这猫哭老鼠假惺惺了,赶紧出去,滚,你给我听好了,这件事情我决不会罢休的,你等着看吧!”马容英情绪激动,一只手像抽筋似的不停地指着门,示意林兰母子出去。“你看看我的鸣娜,我的那么漂亮的女儿,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就毁在你那可恶的儿子手里,一辈子都要毁在你们家人的手里,你还跑到这里来叫我们原谅你,你还是人吗啊?你做梦!做梦!你休想!”
鸣娜脸色煞白,她伸出手摸索着想抓住母亲,她高声对母亲说:“妈妈,你要干吗?别吵了,好吗?我求求你,别吵了。”没有人理睬她,品忠扶着林兰匆忙出了病房,马容英不依不饶追出去,插着腰站在走廊破口大骂:“你们大家都出来看看啊,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她男人刚刚自杀,她又指使她儿子把我女儿的眼睛打瞎了,现在又跑到医院来,想求我们放她儿子一马,大家评评理,这不叫欺负人这叫什么啊。呸,你男人活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男人从外面拾回破鞋来,你就帮他缝,帮他补破鞋。这回他死了,你可轻省了。”品忠的拳头攥得嘎巴嘎巴响,他猛地转回头,冲着正在歇斯底里大叫的马容英喊道:“你住口!”马容英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品忠会这样对她,一下愣住了,但她马上回过神来,高喊着扑向品忠,“你个小兔崽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勾引我们家莎娜,你们杜家没一个好货!你来呀,我怕你吗?你想打死我吗?那你来呀,你有种就来呀,我今天豁出去了,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死了就叫大家伙都看看,这家人全是***混蛋,把我女儿整成那个样子了,还想叫我们原谅他们!”马容英一边高叫,一边乘品忠不注意上去抓住品忠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疼的品忠大叫一声,林兰见儿子被马容英咬了急忙冲过来,一边扯开疯狂的马容英,一边说;“你是属狗的吗,你还咬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我们怎么样啊,是不是把我们品忠咬伤、让品英蹲监狱你才甘心啊?你这人太歹毒了吧?”一边说着,一边拉扯马容英。马容英见林兰过来,立即松开品忠,转身一把抓住林兰的头发往地上拖,林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马容英人高马大,身材瘦小的林兰哪里是她的对手,一下便被她拉倒在地,头发还被她扯下一撮,疼得林兰“啊啊”地直叫。马容英像疯了一样抓着林兰头发往前拖,品忠见母亲被马容英打成这个样子,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一把抓住马容英的手。毕竟是小伙子,两只手有劲,一下就把马容英的双手背到身后去。马容英的两手叫品忠牢牢抓住动换不得,急得她大喊:“杀人啦!杀人啦!”马容英到底是长辈,品忠抓着心里怯火,品忠的手刚一放松,马容英便挣脱出来,她又扑向林兰。林兰摇摇晃晃刚站起来,立足未稳,被马容英再一次扑倒。马容英这次抓住林兰不再抓她头发,上前挥拳便打,林兰躲闪不及,头上、身上、脸上挨了好几下,打得她在走廊里奔跑,马容英在后面追,品忠见这情景,急了,上前一伸腿,马容英没有提防,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扑倒在墙角。墙角有个痰盂,马容英的头正好磕在痰盂上,痰盂翻了,里面的脏水溅了马容英一头一脸。马容英的额头被磕破,血水顺着额角流下来。马容英用手抹一把额头,看见了手上的血,“哎呀、哎呀”地连声大叫,索性躺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喊起来:“流血了,流血了啊!大家快来看啊,这家人真要把人打死啊,你们看看这个臭女人养的一窝子都是什么东西,全是土匪流氓,专门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把我的女儿打伤还不算,这会儿又来谋杀我了,我不活了,今天不严惩凶手,我就不起来!”品忠看见这个女人的脸上的血吓了一跳,后来见她疯言疯语地胡说八道,知道她没事,就去看母亲。林兰靠在墙上浑身哆嗦,看见儿子过来,急忙抓住品忠的手,说:“你没把她怎么样吧?你的胳膊没事吧?”品忠摇摇头,“妈,咱们走。”“走?你们往哪走?想逃跑?休想!我叫你们和你儿子一样,叫保卫部抓起来!”听了这话林兰转过身,对着满楼道看热闹的人说:“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到底是谁欺负谁我想自有公论。马容英,我跟你说,不要说我儿子没有伤你女儿,就是伤了你今天这么一闹,我们之间也已经清了。你要想告,你就告去吧,”
马容英见林兰母子俩要出去,扯破喉咙骂道:“呸,你是什么东西,你还配提公论,好,你不是要公论吗?我明天就给你贴张大字报,就贴在院子里,咱们把这事都写出来,到那时看看公论到底是什么……”她还要往下说,突然有人在她面前低声呵斥:“起来!”马容英抬眼一看,是丈夫齐新顺。齐新顺刚刚进来,看见了这一幕。“啊,你可来了,你说你还是男人吗,就看着自己的老婆叫人家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你给我起来!少在这丢人现眼的,赶紧给我回家去!”马容英还要发作,看看丈夫阴沉的脸,把要说的话硬咽了回去,悄悄站起来,跟着丈夫走了。这两口子看上去是马容英咋咋呼呼有能耐,能降的住男人,其实齐新顺是蔫儿有主意,大事上还是他说了算。
楼道里的打闹声,鸣娜听得一清二楚。她坐在床上,手紧紧抓着床单,羞愧的满脸通红。妈妈怎么能那么骂人家呢,还动手打人家,这多难看啊。平时林兰阿姨也好,品忠哥哥也好,都是多么斯文体面的人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听到这样难听的话,被妈妈这样羞辱,肯定会受不了的。他们会怎么想……鸣娜无法再听下去,她用手捂住耳朵,她只觉得羞愧,替妈妈感到羞愧。
从受伤那天起,鸣娜基本没有说过一句话。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他们都以为她被吓坏了,以为她的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的心里非常清楚。从那天她和品英在路上那番谈话以后她就非常清楚,品英一定会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进行报复的。品英当时的表情眼神,以及他当时的神情都历历在目。她当时只是感到了一种危险的迫近,但是她没有想到他报复的对象是她的家人,是他的姐姐,更没有想到自己替姐姐挨了这一下子。她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劝说他,如果我当时劝他,他就不会这样做,也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她奇怪的是自己现在想起来对品英竟然一点也恨不起来,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他看她时那热切而激动的眼神。她甚至非常清楚品英现在一定非常非常后悔。她有一种急切的愿望-想去安慰品英,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如果她现在站在品英的面前,一定会对他说,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敢肯定,只要她安慰他,品英一定会振作起来。
她不知道学院会对品英什么样的处罚。别看她不吭声,她仔细听她家里人的每一句话,希望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一点点有关品英的信息。她知道家里人的意思是希望重重地处置那小子。她不同意他们的想法,但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够说服和制止他们。她很清楚,如果她要是替品英说话,他们肯定会以为她疯了,怎么竟然会替伤害她的人说话。
昨天莎娜来了,告诉她,品英给学院保卫部抓起来了,马上就要送派出所了,“这叫伤害罪,别看他不到十八岁,最起码判他劳教三年!”莎娜最后的这一句话让鸣娜吃了一惊,“那他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鸣娜说。“唉呦我的好妹妹,这几天你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呀。”莎娜大惊小怪地说:“你都伤成这样子了,还在那为他着想,你就不替你自己想想,你可真够傻的!要我看,判他劳教是便宜他。这人可真够毒的,幸亏是……”莎娜本来想说幸亏打伤的是鸣娜,要不自己这一生就毁在这家伙手里了,可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这么说显得实在有些太自私了。尽管伤的是鸣娜,但是毕竟是她最好的亲妹妹,她心里也挺难过,这口气同样咽不下去。
“不行!”鸣娜坚决地说。“你说什么?”莎娜奇怪地问妹妹。“我说他们不能这样处置品英!”“你没病吧,鸣娜?”莎娜差点喊起来,“你都被他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替他说话,这事你不要管!”鸣娜沉默了,莎娜以为自己说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