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华东大药房被查抄 尤忠铭含冤入牢狱(1/2)
霞飞路上的华东大药房刚开门,店员们正忙着清理店铺,摆放着药品广告。一队日本兵骑着摩托车到了药房的门口,后面还有两辆大卡车。昔日的青帮头目,如今在宪兵队里混迹的吴金宝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径直就朝药店门里冲去。日本兵跟随他冲进药房,举起枪托一阵打砸,药房顿时一片狼藉。日本兵随后就把一些西药往卡车上装。
尤忠铭听得店铺里乒乒乓乓声响,就起身想去看个究竟。吴金宝一脚踢开经理室的门,刚好撞在尤忠铭的额头。尤忠铭被撞得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就被吴金宝劈脸抽了几巴掌。尤忠铭用手捂着脸问道:“我不知是犯了那条章程,你们要来砸抄我的药店?”
吴金宝指着他鼻子,说:“皇军得到举报:华东大药房曾给国军送去几卡车急救包和治伤的药材。这是抗日敌对的行为,现在我奉命查抄药房!”
尤忠铭还想分辨几句,几个日本兵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他的双手背铐了,塞进了摩托车的车斗里,送去了宪兵队。日本兵把药房里的药品和财物洗劫一空。尤忠铭的大儿子尤孝祖赶到药房时,只见一片狼藉。店员们惊恐地向他诉说着老板被抓的经过。
尤孝祖安慰了店员一番说:“各位不必惊慌。店铺被抢了,我再把它恢复起来就是了。各位把店铺清理干净,需要重新添置的就列个清单给店铺经理,由他去添置些新的柜台等物。随后,再去补进些药材,接着开药店。各位的薪资不影响的,照发不误。”
尤孝祖把店铺经理叫到经理室,让他全权负责把药店经营下去,所需款项只管到总公司的财务去支取。药铺经理承诺会尽快恢复店铺,继续经营的,尤孝祖才放心地离去。
尤孝祖带了金条去找当上了商统会的会长袁卿宸,请他出面营救父亲。袁卿宸说:“这个案子闹大了。中国军队前期打得非常顽强,把日本人十几次进攻都打退了。日本人损兵折将几换主帅,调动了海陆空三军才攻进了上海。为此,就连天皇都恼火的很。日本人得知有个华东大药房送急救包和西药资助国军,就视华东大药房为敌对分子了。军方下令:药店必须查抄,人也要就地正法。你还是尽快逃离上海,免得叫日本人一锅烩了。”
尤孝祖低头地思虑片刻,说:“嗯,这些我知道了。我想临走前总要见上父亲一面。”
“我看还是不要见为好,以免连你都被抓进去。再说了,我也没有这个能耐,日本人的规矩就连我都搞不懂,你还是一走了之的好!”袁卿宸断然拒绝道。
尤孝祖嘴上答应着即刻变卖家产回老家去,心里却盘算着托人走日本人的路子来搭救父亲。他在这里得不到任何帮助,便起身告辞了。
尤孝祖凑集资金,委托律师写了申诉书,说华东大药房是做正当买卖的。国军要买药品,谁敢不卖给他们?要是不卖的话早就被国军给枪毙了。现在日本人要追查华东大药房卖药品给国军,便以此为借口枪毙尤忠铭,那以后谁还敢做生意啊。他写好申诉书后就挨家挨户求各药房签名联保尤忠铭出狱。
尤忠铭当药行理事长时,这些药店老板对他巴结都来不及,现在听说是他犯在日本人手里了,就唯恐牵连了自己,谁还肯为他出头讲话啊?各家找的理由各不相同,总之是不愿沾边,生怕受牵连。尤孝祖跑遍了各家药铺,也没有几个愿意给他签字的,心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尤孝祖便病急乱求医,硬着头皮找到周乐毅求主意。周乐毅说:“曹宇清在宪兵司令部当过翻译,如今,他又在经理部里当着一个什么司长,在日本人那里是兜得转的红人,你去求他比求谁都管用。”
“你说的办法甚好,但是,我找谁来引荐呢?”
“你只需带了金条去找他,无需旁人引荐的。”
“嗯,这种事情我是熟门熟路的,多一个人得多烧一份锡箔灰,还容易泄露的内情。”
“哦,只要你的头脑还清爽,那就比啥都强!”
尤孝祖找到曹宇清,给他送了几根金条,委托他把申诉书交给吴金宝。曹宇清得了钱财岂能不帮他办事,就拿着申诉书到吴金宝那里去为尤忠铭说情。吴金宝看了申诉书说:“这案子是日本人说了算的,我也是做不了主的。”
“你小子别忘了是谁给你的饭碗,临了倒对我摆起架子来了。”
“我咋能忘了你老兄的引荐之大恩呢。你说的事情我哪次没给你办呢?这可是日本人定的大案子,已定了要杀他头出气的!”
“那你想个办法,说怎样才能把这老小子弄出去呢?”
“你必定是贪了他家的重利,才肯下如此大的力气!我可告诉你,弄得不好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八字没一撇呢,你少扯些没用的屁话!有钱大家挣,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凭良心说,上海滩哪家药店没给国军送过药品呢?日本人能都去抓了?你把案子说活了,再弄几个替死鬼杀给日本人看,就把事情摆平了。我想,这种事情你做起来是得心应手的!”
“唉,你也不必高抬我了,日本人的事情道行太深,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呢。”
“尤老板进了监狱,他家的钱财都捏在大公子手里。我与他打过交道的,那就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公子哥。这种有钱的寿头么,你我如何能放他过门呢?不把他洗个干净,如何对得起你我兄弟在江湖上混一场呢?”
吴金宝狡诘地瞥他一眼:“哼哼,你老兄到现在才算是讲了句实在话!”
“你我难兄难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但有些油水,我能忘了你嘛!”
“迷魂汤就别给我灌了。你还是把他找来,让我当面点拨他一二,方能让他入港。”
吴金宝心知肚明,这种事情的油水有多少谁都清楚。曹宇清必定是得了笔不菲的钱财才肯如此卖力气的。他奶奶的。你赚得个钵满盆满的,却要我担着杀头的风险替你白白地办事情,天底下哪有这等美事?
曹宇清当然清楚,这尊瘟神可是过河尻股间都要夹些水的货色!你不让沾点荤腥,他岂肯为你办事呢?他说:“这可是有几百万家底的西药大亨呢!有得是你赚的银子。”
“这事情咱俩谁也别瞒谁,二一添作五,有我的便有你的。”吴金宝故作大度地说。
“那敢情好。咱兄弟俩就携手弄他一票大的!”
“不弄这婊子养的,难道留着过年杀肉吃吗?”
曹宇清便去对尤孝祖说,吴金宝愿意救其父。尤孝祖听得此话不由大喜,心想此事当有回转的余地了。他便请曹宇清约吴金宝出来见个面吃顿饭。曹宇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说:“我把话搁在前头,你可别过河拆桥,把我撂置在脑后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曹兄,你这是骂我呢!这点做人的道理都拎不清,我就白在江湖上混了!”
“那我就告诉你,晚上六点钟,他在荟芳里的馨雅书寓等你。这是他常去的地方,老鸨和诗书都是他最熟悉的,该备些啥东西,你得心里有数!”
“愿听大哥多指教。”
“那里有个头牌的诗书十分地优雅多才,不管是长相身材还是才艺都是一流的。她常穿一身绿纱裙,江湖人称其为绿牡丹。你只要把她马屁拍好了,便捏住了吴金宝的七寸命脉了。”
“多谢指点。”
尤孝祖递上两根小黄鱼。曹宇清连客气一下的手势都没有,直接就把金条收入囊中。
傍晚,尤孝祖到了荟芳里的馨雅书寓,果然是优雅馨香,十分地舒适。老鸨热烘烘地迎了过来,呼唤着小先生们倒茶、上点心。尤孝祖先递给老鸨五十只银元,说:“这是孝敬你老人家的,其他的开销一应照算。”
老鸨眉开眼笑地把他安置在头等的房间里,喊叫诗书和小先生们到来,任由尤孝祖挑选。尤孝祖伸手阻止道:“不急。一会儿,有个熟客前来,只要绿牡丹能作陪便可。你先给我安排一桌精致的菜肴,备好名贵的老酒,再安排二位漂亮的诗书陪伺即可。”
老鸨一听,便知道来了个肯花大钱的主,便咋咋呼呼地去安排酒食了。尤孝祖觉得诸事都已安排完毕,便品着碧螺春茶水,静等吴金宝到来。
到了六时许,曹宇清陪着吴金宝到了馨雅书寓,与邵孝祖见面后稍作寒暄,便分别入座。尤孝祖敬上一杯酒,说:“初次见面实在有些冒昧,就请两位贵人搭救老爷子。”
吴金宝大大咧咧地说:“我实话实说,你家老爷子的案子极为难办。日本人已经下令要杀他呢!”
尤孝祖目瞪口呆地盯着吴金宝:这玩的是哪出戏呢?曹宇清嘿嘿地笑道:“吴兄不必吓唬尤老弟了,他没经过这种场面的。”
“嘿嘿,这种场面都经不起,还能算是男人吗!”
“谁能跟你这样身坯的蛮汉相比呢。我们吃的是技术饭,你吃的是强盗饭!”
“呵呵,你有技术?那你为啥不帮他把老爷子弄出来呢!”
尤孝祖即刻省悟道:这两个既相互勾结要从我手中弄银子,又相互拆台唯恐分账不均,我须刀切豆腐两面光才行。他说:“两位都是我家的恩人呢!待我家老爷子脱了牢狱之灾,定当重谢呢!”
可是,两人再也不接他的话头,只说些风花雪月的话遇,只字不提救老爷子的事情。尤孝祖感觉这两个人都是心怀鬼胎,说话很不协调,怎么也说不到一个调上去,心中不免烦躁起来。他再三递话给曹宇清,无奈,曹宇清只是装聋作哑不接茬。曹宇清用手指了指女招待,尤孝祖猛然醒悟,起身把叫老鸨叫到一边问道:“绿牡丹和诗书为何不来。”
老鸨说:“绿牡丹有熟客要陪,暂且来不了。”
尤孝祖马上明白这是老鸨玩的心机。她明知你急切地等着绿牡丹来陪客,故意说是有熟客要陪,让你急不可耐,唯有掏出大笔的银子才能如愿以偿。他便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说:“不管是什么客人,你都替我打发了,只叫她到这里来陪我的客人!”
老鸨一看是一张一百只银元的银票,当即对大茶壶喊道:“叫绿牡丹即刻到这里来接客!”
不一会儿,绿牡丹带着两位诗书来到酒桌前。吴金宝顿时精神大振,起身拉过了绿牡丹坐到了身边,给她倒上了酒,说:“你不晓得我来了么?为何不露面呢?”
“哎吆喂,你真会装假呢!不晓得看上那位诗书了,来了也不叫我,反而倒打一耙,编派起我的不是来了。”
“嘿嘿,且等会儿,我撕了你这张嘴!”
“看看,点破你的西洋镜了,竟要对我动粗的呢!”
“不管他粗的还是细的,你会怕他么!”曹宇清猥琐地说。
众人笑喷了。绿牡丹便要坐在曹宇清身边的诗书掌他的嘴。那诗书毫不客气,抡起手就赏了曹宇清清脆地一巴掌。曹宇清懵了,正待发作,那诗书说:“骂是亲,打是爱么。来爱一下。”随即,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曹宇清的满肚子怨气顿时化作乌有。于是乎,猜枚饮酒,打情骂俏,形形色色的把戏轮番上演了。乌烟瘴气污秽不堪的场面,不堪言语。
吴金宝酒足饭饱,便急与绿牡丹行房事,便说:“酒菜已够了,该歇息了。”
曹宇清早已忍不住,就搂着诗书要去房间。尤孝祖就识相地给老鸨留了张银票,起身告辞。那陪他的诗书倍感委屈,觉得在姐妹们的面前太丢面子了。尤孝祖悄悄地塞给她一张银票,贴着她的耳边说:“今日不便行事,改日我会来找你的。”说完,他双手抱拳对吴金宝说:“老哥们歇息,我先走一步。”
吴金宝递给尤孝祖一张名片,说:“你做事爽快大气,我交定你了。以后你有事就直接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尤孝祖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点就通的精灵鬼。吴金宝是不想让曹宇清坐地分赃。曹宇清仅仅是引荐之功而已,真正能放出老爷子的是这尊瘟神。此时,尤孝祖心中大喜,他隐约地感到救出父亲有望了。
翌日,尤孝祖在按名片上的号码所拨通了吴金宝的电话,说自己晚间在老正兴菜馆备了酒席,只请吴金宝一人。吴金宝一听,便就满口答应如约赴宴。
吴金宝只身来到老正兴菜馆。尤孝祖端茶递烟,忙得不亦乐乎。尤孝祖想按照他在商界惯用的手段来摆平吴金宝,他带着三姨太来陪吴金宝喝酒。三姨太喷了法国香水,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地挨着吴金宝地身边坐了下来。尤孝祖打开了瓶俄国的伏特加,他心想这杀坯定是要喝劲道大的烈酒。三姨太抢先给吴金宝倒上酒,递到吴金宝的嘴边,说:“吴先生,奴家先敬你一杯。”
吴金宝十分受用,乐得手舞足蹈的,张嘴喝尽这杯酒。三姨太又挟了菜送到了吴金宝的碟子里。尤孝祖举着酒杯对吴金宝说:“承蒙吴先生赏脸,鄙人不胜容幸。”
吴金宝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不必客气,讲这一套废话有甚用处,还是来点实在的好。来,三姨太喝酒。”
三姨太忙举杯相碰,仰头一饮而尽。吴金宝哈哈大笑也喝干了酒,说:“三姨太真爽快,红颜不让须眉的女丈夫,有豪爽的风骨。”
三姨太一听更来了精神。她倒满了酒杯递给吴金宝,吴金宝就着她的手喝干了酒。吴金宝借着酒劲顺势捏了一把三姨太的胳膊。尤孝祖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递了眼色给三姨太。三姨太并不理睬他的暗示,只管搔首弄姿地献殷勤。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吴金宝见色起意不能自已,不多时就喝得烂醉如泥。尤孝祖让吴金宝的司机带上一只小皮箱,开车送吴金宝回到住所。
第二天早上,吴金宝酒醒见床头有一只小皮箱,打开一看,里面有十根金条。吴金宝笑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酒宴,还有妖艳的三姨太。他心想:尤忠铭不过是个奸商而已,军队要药品他要挣钱,都是常理之中的事,算不上什么抗日分子。如今,老天垂怜我,把这个大财主送到了我的手中。可笑那尤孝祖,还带着那妖艳的三姨太来拨撩我。嘿嘿,只为那妖艳的三姨太,我也不能轻易放你过门的!
吴金宝拿出几根金条分给了相关的人,然后是说牢里的人满为患,必须清理一下。他带着人挨着牢房查看,见到了尤忠铭装作不认得,问:“这个糟老头子是做什么关在这里的?”
手下的心腹说:“他卖药给国军。”
“不过卖点药给国军,罪不至死,不如放了了事!”吴金宝说。
手下心腹就就应承道:“好的,马上就去办理。”
吴金宝装模作样地把几个无关紧要的囚犯也放了出去,却寻个贩大烟拖出去杀了顶账。手下即去开了张释放证交给了吴金宝。吴金宝拿到日本宪兵队长松本太郎那里批了字,就算是办好了释放手续。
翌日,吴金宝就给尤家打了个电话。三姨太接了电话,吴金宝说华东药房的事办妥了了,可以接老公公回家了。三姨太高兴得连连道谢,然后,她就高声叫尤孝祖来听电话。尤孝祖接过电话先谢吴金宝的大恩:“多谢吴先生了,啥时间去接我父亲出来呢?”
吴金宝说:“我已经安排好了的。你现在就去接老爷子悄悄地回家,千万不可太招摇了,免得节外生枝。”
尤孝祖千恩万谢地挂上电话就去接老爷子回家。尤孝祖前脚刚出门,吴金宝后脚电话又打到了尤家,依然是三姨太接的电话。吴金宝问道:“你家先生是不是已经去接老爷子了?”
三姨太娇嗲嗲地回答说:“是呀。他出门不大一会儿,这全都是您的大恩大德呀。”
吴金宝说:“我少讲一句话,就是要到我这里来拿一张释放证,不然他接不到老爷子的。”
三姨太一听就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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