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右手（1/2）

我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蜷缩在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床，也没有沙发，所以我只能蜷缩在地板上。

地板上面没有铺地毯，只在我蜷缩的地方铺了厚厚的白布，我的身上还盖着一条质地柔软的毛毯。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了进来，擦得光亮的地板反射出刺眼的光线。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天台上的小阁楼里。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宿醉的原因，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双手揉着头发用力晃了晃脑袋，轻微的晕眩中，昨日的情景开始电影一般在脑海一幕幕浮现。

我看到自己靠在花坛边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努力蜷缩着身子，抱紧膝盖，像是一个还呆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

我看到了那个留着短发、美丽而又陌生的女人，她伴着满天星光来到我面前，她看着我，她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

我看到自己趴在花坛上吐得一塌糊涂，花坛里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草被我弄得一片狼藉。女人轻轻拍打着我的背，她的眼神星光一般，温柔又满是疼惜。我想，她一定是在心疼那些被我糟蹋的花花草草了。

她娇弱的身子卖力地搀扶起已近瘫软的我，她扯下画板上的白布铺在地板上，又取过搭在椅背上的毛毯，小心地盖在我身上。

她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俯下身子，喂我喝水。

她坐在白色的灯光里，悄悄地在画板上勾画着、涂抹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浅浅地笑着。

她靠在桌子旁，安静地睡着了……

想到自己让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看到了最没出息的样子，而在她睡着的时候，一向自诩绅士的自己竟然没有为她盖上毛毯、披上外衣，我不由老脸一红，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可是我没有。倒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地缝儿，而是我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必须和那个照顾了自己一夜的女人好好地道一声谢。

房间里空荡荡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简单的桌椅、板凳，堆积的画稿和画布。墙上没有时钟，墙角的饮水机里发出咕咕的响声。落地窗前的画板上还盖着白布，那是女人昨天未来得及完成的画作。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刚一接通，胖子的大嗓门儿立马炸响开来，我忙把听筒拿远了些。

“天真，你他妈死哪儿去了？再不快点儿可就赶不上了。”

“什么赶不上了？”我有些莫名其妙。

“婚礼啊！”

我这才知道，请柬上的日子就是今天。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和风都暖暖的。

把阁楼门关好，下楼，回到家。洗漱、刮胡子，热水器胖子已经找人修好，冲了个热水澡。把皮鞋擦亮，在壁橱里取出白衬衣、西装，对着镜子系好领带，整理了下并不算长的头发，偷偷用了点胖子的古龙水。包好红包，取出压在苹果下面的请柬，一起装好，然后开门，下楼。

一辆帅气的红色小跑停在楼下，清脆的鸣笛声中，戴着墨镜的胖子从摇下的车窗里冲我招了招手。摸了下车屁股上高高翘起的尾翼，我故意调侃说：“吆，胖子，这是要带我装逼带我飞的节奏啊。”

胖子特嘚瑟地拿手往后捋了下自己的油头，说：“走着，爷们儿。”

车子是文俊的。虽然不是什么限量版，但经过改装，无论性能还是价格都已经远超出一般的小跑。文俊是一名非职业车手，对于自己的爱车文俊向来视若珍宝，甚至可以说是爱人一般的存在。

不知道胖子到底是用了什么理由说服文俊的。我没有问胖子，我很清楚胖子的性子。他一定会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凭他的口才，别说是借，就算要文俊送，文俊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胖子作为一个资深的推销员，在他眼里，天底下的人都跟范伟一样好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