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七十三章 比 剑(2/2)
说来也是巧,广云子出手第一招就用上了当日萧景清演示剑法时使得风雷引,杨言对这一招的来龙去脉早烂熟于胸,眼一眯,提剑侧身一让,身形当真快如鬼魅,轻飘飘地就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下劈给避了过去,随后抬手一拆一挡,“当”地一声,两剑撞在一处又迅速分开,二人各自退了三步站定,俱暗暗皱了一下眉。
“阁主好快的身法。”广云子面上微笑,心下已将先前对杨言的一点轻视尽数收起。
“道长内力不凡,本座佩服。”杨言嘴上也不吝恭维,实则暗暗心惊。
本以为凭着当初帮萧景清领悟两仪剑法的底子,她这一局已是十拿九稳。然而甫一交手,那一剑就险些没被粘过去。她本以为广云子心胸狭窄,既然能将萧景清差点教成了一个木头人,自己的悟性应该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谁知这老道却颇有参悟,而两仪剑法偏又是以己心悟剑,所悟不同,剑招便可以千人千面,辅以精湛的内功,竟变得十分难缠了。
看样子走捷径是不行了,只能真刀真枪地上了。
一打定主意,杨言周身的气息就是一变,手腕一翻,一招疾雷破山就刺了过去,广云子凝神运气,不慌不忙,提剑就还了一击扎扎实实的望海潮;杨言手下不停,变招奇快,迅速地转成一招鹏飞九霄,广云子脚下步伐不乱,从容地将一剑水波平稳稳地罩了过来;杨言抽身急退,脚下已是合上了袅云轻的步伐,足下一点,整个人便如轻云般腾了起来,凌空一个转身,就是一招山长水久,去势绵绵不绝;广云子提气抬剑,再还了一招望海潮,两人长剑相碰,擦出一串火星,错身而过,几乎同时转身,再度斗在了一处。
这几下说起来长,其实不过眨眼之间,旁人更是感觉连气都没换几口。杨言的身法奇快,剑招更是变幻莫测,高妙非常,让人防不胜防;而反观广云子,则是内力深厚,应对老到,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倒是沉稳大气,隐隐宗师风范十足。两人一人攻得烈火烹油,一人守得稳若泰山,似是堪堪斗了个平手。
然而,任谁都知道,广云子内力更为精湛,这样拖下去对杨言不利。
果然,无忧阁这厢就有些严肃了。书肆小哥甚至已经沉了脸,将一把匕首攥得恨不能拧出水,唯有阿凉倒还镇定。而反观青云山,玄宁子已经一脸轻松,几个青云山的弟子刚刚甚至轻叫了一声“好”。
唯有躺在地上的萧景清默默地为自家掌门师兄叹了口气。
他是见过杨言使剑的。想当初,凭着高妙到匪夷所思的剑招,即便内力全空,也敢一人强对八个杀手。而如今这几下充其量也不过才发挥出当日的七成而已,只怕还有试探的意思在。当日那一战后萧景清也对杨言的剑法琢磨了很久,却无论如何也琢磨不出破解之法,甚至连个边都没摸到。他隐隐觉得,撇开内力不谈,那种如入无我之境,与天地相融,逍遥无界的气势或许真的只有师傅那与天地同宽,自成一方宇宙的剑意或可一破了。而反观他的掌门师兄,仗着内力高深,虽然应对稳当,但却始终未将境界提到那个高度。一旦杨言放手出招,恐怕就无法如此从容了。
其实萧景清不知道这不是广云子不肯提升境界,而是他根本就达不到那种境界。归根结底,还是被其自身的格局所限。
以己心度剑,心不到,剑亦难到。
果然,杨言几招强攻下来,也大概摸出了广云子的深浅。此人内力精湛不假,但境界却有限,总在自己那点得失的一亩三分地上打转,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萧景清悟得透,说到底,还是吃了本人气量狭小的亏。
不看看天有多宽地有多阔,又如何看得清自己?
杨言终于不再犹豫。
只见她轻轻一点,一个旋身回刺,又是一招山长水久;广云子应对极为纯属,心内一声冷笑,暗道一声“技穷”,抬手轻轻松松换了一招天际开,一剑横扫过去,剑势格外雄浑有力,眼看着与杨言的长剑再度相撞,随着“叮”地一声轻响,眼前白影一晃,手下却是一轻,一剑竟落了空!
“小心!”广云子听得一声大喝,这才觉出左耳似有风过,当下便心知不好,好在他对敌经验丰富,危急之中竟顺着风向强行将身子一扭,堪堪避过了一剑。饶是如此,那角度刁钻到不可思议的银光几乎贴着了左肩擦了过去,“呲啦”一声,在右胸衣襟上破开了一道口子,小风顺隙而入,就是半身的鸡皮疙瘩。
“你!”广云子惊魂未定,抬眼顺剑一看,这才发现杨言持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竟换成了左手,而刚刚那不可能的一剑就是左手刺出,不禁心中大骇。他知道有人可双手使剑,但从来不曾见过杨言这般在打斗之中换手的,而最可怕的是他刚刚完全没有看清她是怎么把剑从右手换到了左手,若不是玄宁子一声惊呼,那诡异刁钻的一剑只怕就躲不过去了。
“道长小心了。”杨言一笑,长剑一抖就缠了上来。广云子心中生惧不敢硬接,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避让了两步,倒先将气势堕了两分,偏两仪剑法最讲心境,他这厢越是怕重蹈方才的覆辙,越是谨慎小心,招式反而越是滞涩,倒是先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而反观杨言,自打与那八人恶斗一场后,心有所悟,更加肆意挥洒,身形快而不乱,不但一手左手剑毫不逊色,两手间手更是切换从容,一招接一招,益发地令人防不胜防。一时间,只见满室剑光白影上下翻飞,逼得广云子连连后退,额上渗汗,双目发红,而杨言自己却是一派从容气度,身形快速变换之间倒胜似闲庭踱步。
不过广云子毕竟修为深厚,经验丰富,知道招式难以取胜后,索性提气硬接,以力破巧,倒是迅速扭转了颓势,一时间仍是个平手。只是如此一来,不免加大了对内力的损耗,一旁一众青云山的高手看得分明,不免暗暗发急,其中以玄宁子最甚,以至于整个人不知不觉间上前了好几步,刚刚嘴里的那一声“小心”还犹在耳,过不得片刻,竟忍不住再要出声。谁知一个“后”字刚蹦了一半,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却是一直在盯着他的彭充。
“道长,这样可不太好吧。”彭充早就看这个白胡子老道不顺眼了,手上便暗暗加了力。
玄宁子本就理亏,然而他素性刚硬,容不得半句不是,被彭充这么一捏,当即就出了火,脸一沉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彭充也是一方堂主,如何肯听他这般辱人,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所谓的名门正派竟如此不要脸。”
玄宁子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拨,彭充顺势就格,两人脚下不动,索性就较量起手上功夫来,小擒拿手你来我往,越拆□□味越浓,眼看着就要真的烧起来了,一旁“当啷”一声响,将两人一起惊得停了手。
长剑坠地,白刃带血。
横在地上的萧景清两眼一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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