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七十四章 心 伤(1/2)
杨言右手背在身后,雪白的袖子上被拉出了一个大口子,正往外渗着鲜红的血,而持剑的左手却将剑尖稳稳地抵在了广云子的胸口。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道长,承让了。”杨言收剑抱拳,衣带无风而动。
广云子面如死灰。
四下里一片寂静,一众青云山弟子都沉浸在震惊之中,似乎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师傅!”清远第一个醒过了神,忙奔过去查看,却被广云子一手挥开。阿凉拾起了他的剑双手奉上,他也看都没看一眼。
“阁主好剑法,贫道认输。”半晌,广云子才从艰难地挤出了这一句,恨不得将一口老牙尽数咬碎。
杨言却没有落井下石的打算,反而十分谦恭:“道长内力精湛,剑法卓绝,本座能赢道长半招,实属侥幸。”
广云子嘴角不自然地扭了扭,显然将杨言的话当成了“得了便宜卖乖”。然而一眼望去,那六个暗焰堂的杀手还在虎视眈眈,而自己这一输,一众青云山弟子早没了斗志,他又没那个狠心拼了这条命,思来想去自是多留无意,遂轻哼了一声道:“贫道愿赌服输。”
“道长果然是重诺之人。”杨言语气淡淡地,说不上是恭维还是嘲讽。
广云子里子面子输了个精光,根本不欲多留,草草一抱拳:“告辞。”说着,一甩袖子,连自己的剑也不要了,转身当先就往外走,一众青云山弟子一阵面面相觑,稀稀拉拉地跟在了后头。
没人记得地上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萧景清。
只除了清远。
他没跟着往外走,而是毫不犹豫地先折回到萧景清的身边,结果还未近前,就被书肆小哥挡住了。
“让开!”清远面色不虞。
书肆小哥心里一直对萧景清的“细作”行径耿耿于怀,正想着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哪里肯放人,冷哼一声就顶了回去道:“就不让,你待如何?”
摆足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恶心嘴脸。
“你!”清远看了一眼地上几乎已经面无人色的萧景清,心下愈急,早没了同他纠缠的心思,当即右手握剑,威胁道:“你让不让?”
书肆小哥刚看了自家阁主出神入化的剑法,一腔热血正沸,手痒得不行,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这是想动手啊?好啊,来啊,怕你!”
“那就成全你!”
清远再顾不得其他,拔剑就刺,书肆小哥手中匕首一挥,二话没说就迎了上去。两人顿时乒乒乓乓地战在了一处。
若说武功,清远这真材实料的青云山首徒自是比那野路子出身的书肆小哥要强,然而却架不住小哥一身说不要命就不要命的泼皮式无赖打法,加上他心急萧景清,出招不免就欠了几分考量,一来而去,竟露了空隙。书肆小哥如何能放过,手中的匕首立时如毒蛇般缠了上去,得亏清远反应快,千钧一发之际“当”地一声用长剑抵住了,一急之下也不收剑了,直接就拼上了内力。
这下书肆小哥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内力本就普通,被清远那精纯的内力一逼,顿觉胸口一沉,好似被大石重重地击了一下,几欲作呕,偏手中的匕首仿佛被粘住似的,怎么往后拉也拉不下来。眼看着就要输,他骨子里的亡命劲儿一上来,居然拼着内腑受损,猛地一提气,强行撤招,顿时一口鲜血喷了清远半身。
“你……”书肆小哥陡然撤力,清远收劲不及,也受了影响,一时内息翻涌不止,胸口也有些发闷。他没想到此人竟狠勇至此,也暗暗纳罕。不过,他心里毕竟挂着萧景清那一头,强行压稳气息后,便要过去扶人,结果被斜刺里一把匕首再次挡住了去路。
“还未分胜负呢,就想走吗?”书肆小哥抹了一把嘴边的血,嘿嘿一笑,手腕一翻,就要再度冲上来,却被人按住了。
“够了。”上来的是彭充,不由分说就将人强行推到了身后。
清远心头一绷,手里的剑顿时紧了几分:“彭堂主,请让开,贫道要带我小师叔回去。”
“如果我不放呢?”不等彭充回答,杨言先淡淡地开了口。
大概没料到杨言会直接插手,清远不禁一愣,随后咬了咬牙:“贫道不才,愿领教阁主的高招。”
出乎意料,杨言竟笑了。
“我听说此人因为私自勾结邪门歪道,已经被青云山除名了?难道说除名是假?”杨言收了笑,将目光移向了早就停步转身的广云子。
广云子闭了下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师傅?”清远满含希望地看向广云子,盼着他能开个口。为了能将这一出演得逼真,广云子甚至在萧景清逃跑后将人除了名。只是个中内情只有广云子和他两人知道。若此刻广云子不认,他就算再怎么争取,哪里还有要人的理由?
“师傅!”见广云子不开口,清远情急之下略略提高了声调,其中催促请求之意已然十分明显。
然而,广云子还是没应。
这位青云山的掌门甚至都没勇气与自己的爱徒目光相接,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我们走。”
“师傅!”清远几乎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萧景清,又看看广云子毅然决然地背影,整个人都在抖,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广云子已然一步跨了出去。
“师傅!”清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杨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却没出声。倒是书肆小哥先看不下去了,从自家堂主身后钻了出来,对清远道:“喂,你师傅摆明了不认这个奸细,你求又有什么用?”
“你闭嘴!”清远回头狠狠地瞪了书肆小哥一眼,显然不领情。
书肆小哥原是看清远颇有些义气,心里暗暗生出了几分欣赏,故而才上前说话。他本一番好意,谁知却被呛了一个十万八千里,火爆脾气眼看就要再着,到底被彭充给按住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广云子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停了步子。
可惜,清远一口气还未松下来,就听得自家师傅道:“对了,近来此地多有正道朋友往来,贫道劝阁主还是小心行事,莫要太过引人注目得好。想来,阁主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了这边吧?”
杨言一笑,抱拳回礼:“那倒是。多谢道长提醒,恕不远送。”
“师傅……”清远满心希望一下落了空,彻底呆了。
“我们走。”这一次,广云子的话里透着不容置疑。
“师傅!”清远还要挣扎,玄宁子竟亲自带了两个弟子过来。
“师叔祖!”清远不无乞求之意地看着玄宁子。
玄宁子脸色一沉,低声训斥道:“还不快起来跟我们走!你师傅对那不孝弟子已经仁至义尽了,该说的话都说了,你还要怎样?你这是要将咱们青云山的脸都在这里丢尽吗?”
清远不由地一怔。趁他这么一分神,玄宁子手一挥,两个弟子上来架起他就走,清远一面忧心萧景清的安危,觉得师傅实在应当当场认下人,有心再求;一面又觉得玄宁子刚刚的意思似乎是师傅这般做另有的深意,怕自己一味地苦求反倒坏了师傅的安排。几处思虑缠在一起,一时心乱如麻,甚至都来不及回一下头,就被强行拉走了。
一时间光线倾斜渐弱,纷乱嘈杂尽数褪去,细小的尘粒终于得以慢慢落下,开始遮掩起地上、门上、柱梁上被剑气划出的道道新痕,将一片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慢慢抹去,只剩下一个萧景清孤零零地横在地上,神情死寂,满地光影斑斑驳驳地在眼里进进出出,依旧没有半点起伏,直到最后落进一截被血渍衬得愈发雪白的袖子时,才勉强动了一下眼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袖子上的血色在斜阳里红得太过刺目,眼角一抖,勉强藏住了一滴复杂浑浊的心酸难名。
“阁主,先上点药吧。”阿凉从袖子里摸出金疮药,轻声道
杨言“唔”了一声,不置可否,似在想些什么,直到被阿凉小心翼翼地牵起手才回过神,却把手抽了出来,背到了身后:“不忙,不过伤了点皮肉,血都凝上了,回头再说吧。”不等阿凉苦心再劝,便接着道:“你先派人去传信,叫那边这些日子不用主动联络了。”
阿凉闻言就是一怔。
一旁的彭充可能不明白,阿凉却知道“那边”指的是“听风”。
她也是个灵透的,心里几个弯转过去,隐隐就有了猜测。然而,饶是她这些年也历练出了城府,仍忍不住狠狠心惊肉跳了一番。
杨言的行踪历来是无忧阁的机密,尤其是四儿的事出来后,更是益发小心。这一趟出来,全阁上下除了跟出来的两组灰影,具体的便是连谢亦白都是不知道的。直到他们进了武昌府都三日了,才在前一晚知会了一下彭充。
而刚刚广云子的态度,却分明对杨言的出现毫不意外。
彭充自是不大可能泄密,若是他干的,他就不会自己亲自把萧景清送过来了。剩下的就只有进了武昌府后一路与他们保持联络的李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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