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宴贤士戚缘起宫楼 三(1/2)
等到徐均乾的白额黑骏马,大脑袋一点一点地,困困顿顿“嘚”进王府临面这条街的时候,本就连支楞着的耳朵都懒得动一下的它,更加没劲了……采五拍了拍马鼻梁,拽着缰绳跟在拥堵的人群后头,一寸寸往前蹭。
红袍的公子骑着马看得远,不断说着:“看到了看到了,前头还在车打架呢。”等语,更是叹息地安慰自己的马驹和随从:“采五,你别使劲拽它。这儿这么多车又这么多人,马本就烦躁,惊着了它们,人还不都得滚蹄子底下去……”又笑:“我看这阵仗,要排到星星出来,才能进得了仪门槛儿呢。”
采五心知,均乾是个极周到的,他也打趣回应:“嗨呀,看不出来,今日真是造了孽的日子……这王府也太差劲,自己要开论道坛,来了这么点人就不行了。过几日来全了,成百上千的学究,岂不彻底乱套?”
才下完了这雨也不管用,挤在人群当中,采五只有恨出来得匆忙没有带汗巾子的份。
四下一看,众人皆有不悦,莫说参坛的使团学者和官员,都觉得安排不妥,本地路人小贩,被困在府前这条街的,也急得乱成一锅粥。管不得什么拿捏身份,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叫苦不迭。
一路人道:“听闻京城远近的酒楼客店,都被端王包下了,给客人暂住。据说,因着京郊齐寿观依山傍水、风景好的原故,还在那建馆阁。建好了,是供学士们长住的。”
“如此铺张,是想做什么呀?”
……
噪杂的环境,正好让均乾惬意地放空。一张俊颜沉静,眼帘微垂。
两旁夹道的楼房里,似乎有小孩在把玩铜镜,折射出的金黄色光斑在街道上晃来晃去。街头众人被照得眼花,都到处找其来源。忽明忽暗的交替间,话题从论道坛,转到了这上头,渐有不满。
终于有人出言:“谁家的孩子……”
接着人群中纷纷议论开了。
徐均乾并不心烦,也无心去管这些,依旧坐在马上歪着头,令自己沉默。
他不解,孩提戏夕阳,分明是别有意趣的事,而且无甚危害,不是罪大恶极。又何必因自己的不快,打扰到别人的愉快?
到底一种心情一种思路,人在安稳上头,和在烦躁上头,想的和理解的,是不一样的。
但是许多路人当然听不见徐均乾那略显古怪的心声。他们还在呼喝着。
楼上的孩子挨了骂,似乎不服气,变本加厉地摇晃铜镜,又一阵恍恍惚惚的明暗。
确是个有性格的孩子……他按捺不住地在心底暗笑道。
说不上喜欢,也懒于赞成这孩子的行为,而对于声讨的路人,也没有厌恶……徐均乾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想。只好两头都不站,暂且旁观。
采五抬头,见自家公子别样的安静,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不禁边挽过袖子擦擦汗,边觉得好笑。
均乾见了,忙取了自己的巾子递予他。
小厮连点头谢过,放下牵马的活计,双手接了汗巾恭敬地擦着脸。
众人与楼上的斗争还在继续。
徐均乾转头向上看,西面楼宇走廊间,果然有个小孩。不及窗口高,看不到脑袋,只有双小手举着铜镜,借梁柱间漏下来的金灿阳光玩。叫喊咒骂不断,铜镜也没有放下来,倔强孤高地对抗着。
从这角度看去,小孩举着的镜里,映出个模模糊糊的物件,是收起的纸伞,并没有打开。伞上墨色渲染,看不清画的什么,似乎还有干墨写就的枯枝意向,靠近伞边缘的地方,还有一圈细细的红线……均乾循着来源转过头。
原来自己就隔在铜镜伞影与真伞的当间儿。
右侧人群里,一个小徒弟,五六岁,好像是书童衣着,头上一圈短发,顶心打着小辫儿。映在铜镜里的伞,就安静躺在其怀中。此人应也是来建康参加论道的弟子。
既然是镜中偶得的景象,这机缘应该匪浅……徐均乾笑,忍不住细细观看实物。这柄白色油纸伞,的确精致秀丽,折痕整齐间,隐约可见点点红色,墨迹则有晕有枯,晕开的分布于伞头,枯趣÷阁的在伞中部呈枝条之势,并未打开仍看不出具体画的什么。靠近边缘的一圈红线,即使是在伞收起的时候,仍可以察觉到打开来看时是很圆滑工整的,不是专门的工匠,不借助工具,要画出这等圆滑的线来,着实需要废点儿功夫吧。
他因猜到,许是梅花图。
“……若是诚暻在,必定不会觉得烦躁,反而觉得这街上,人间百态,很是有趣。”
“师哥,可惜七师姐没有同我们一起出来逛街市,错过了这一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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