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遇暻明乾坤照桂泉 五（1/2）

“真可怜，我姥说，桂树可是团圆的意思，没想到他变成个桂树精，也没能团圆啊……泉水已经不记得他了。”小荼吃得脸上也沾着地瓜了，说起话的样子很是滑稽。

贺诚暻心中惋惜事情的反差，的确，为什么它是棵寓意团圆的桂树……故事中却偏偏是这样的结局……

泉声吟诵万古的哭泣，树只能以落花轻抚它，却并不能带来丝毫的安慰……好像那少年郎的神识奔跑跨越了一整条历史长河，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抓住的落空心情。

一切都合着落水的桂花一起，咚地一声，除了溅起不甘遗恨的水花以外，再无下文。

她默默地想着，或许只是个凄婉的故事而已。

广场外，锣鼓之声逐渐靠近，一队梨园弟子，衣衫华彩，携带乐器，载歌载舞来到场上。

男子头戴交脚幞头，着天青色圆领，胸前团纹五彩斑斓，有人击鼓有人吹笙，同时跳着舞步；女子云鬓额钿，水袖长裙，亦五彩斑斓，挥舞水袖且蹈而歌……

天空擦黑，星幕之下的寂静王宫，顿时欢声四起，太监宫女家丁们遍布楼上楼下、广场四周，洒下花瓣彩带，给歌舞增添喜庆的气氛，喝彩鼓掌之声不断。还有专人在沿途点灯，烛火通明。

盛大的场面感染着众人，被繁重工作束缚的仆人内侍们，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放松的机会，更加肆意狂欢。

提起一折题外话，但凡王府，不如皇宫禁讳，并非一律是太监在内，亦有些普通家丁长工的。太监是皇宫指派分配过来，属于恩赐，在王爷跟前主事，或是担任职位领导普通家丁。

梨园弟子分两队列开，继续吹奏歌舞。此时，官员、学士们穿过层层宫门，鱼贯入场，络绎不绝，人员浩荡不计其数，走向开设宴会的宫殿。

偏殿内，数名家臣呈八字排开，一言不发都望着殿外。

只见殿外青黑色夜幕中，少年提着衣摆，疾步不失恭敬礼仪地走上长长阶梯，却是步伐轻盈，履地如云，连神色都不变一下。衣带袖袍裳裾，头上帽翅，皆随着行走的动作飘荡摇晃，迎送清风舒卷隐云，俊逸无限。

从阶梯上方俯看他，那约合于鹅蛋形但更为清瘦分明的玉质面容，罩在黑色幞头下，越发似白月芙蓉，照水生辉。英挺鼻梁与丹凤眼修长的眼睫，融汇一身，轻狂男儿在夜色里竟分外秀美。

相貌初成，何其相似……

徐烳神色不明地阖了一阖眼。

又见被均乾甩在后头的小厮追过来，累得呼哧带喘，吃力地爬着台阶。

……

采五此时心里啰嗦的话堪比一封文书……

他不就是提了提县主，用得着避之如洪水猛兽？也不停下来等一等……

公子是修炼身法，轻功极快之人，上这点台阶自然不在话下……可把他给累坏了，毕竟在府里也就提一提水、扛卸一些家具的小厮，要追在江湖上混的人士可是要了亲命了！也不知道脚底抹了油是不是就说公子这样的……用来追贼倒是很快，说不定以后可以跨行业当个巡捕、捕头、捕快什么的……

思想间，公子已到了台阶顶层，踏入殿前平台，看不见影儿了。采五望着还有一大半的路程，哀嚎出声，简直如望洋兴叹，跌坐在第四十多层台阶上，不去想那剩余的。

均乾轻易收住了迅疾的脚步，缓步寂静的殿内，揖礼低首:“老爷，请恕来迟。”

“嗯。”

徐烳眉目刚厉，胡须两寸，着三品文官公服，头戴乌纱展脚幞头，足下皂官靴，放下茶杯看了看均乾。

“何时来的？”

“……日头未落的时候。街上拥挤，不能走马，故迟了些……”徐均乾静立当前，合袖敛神听候说法。

“小厮怎么不见？”

均乾忙微笑道:“哦，他啊，从头到尾只有双脚作为‘代步’，不像我能够骑马，一时走不动了，在下边歇息。”

那同样清瘦的中年官员，撇下了上个话题，开始嘱咐道:“……既如此，时间不多，也不必来见了。我要招待许多他国学者使臣，无暇管你。开宴之后，你自知规矩不必多说，少饮些酒，勿生事端。现在去大殿。”

“是。”均乾躬身道，让出殿来，又向远处阶下，给了远看只有鸡蛋大小的采五一个手势，让他去西角宫殿等候便是。

然后在徐烳之前当先开道，从“凹”字型大平台的左边向正中大殿走去。

五六名家臣依旧一言不发，跟随徐烳出了偏殿一同过去，个个身高相当，体型相同，仪仗整齐丝毫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