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燕山客高义访落魄 二(1/2)
赵诚盛扶着断风,走到席间,请他上首。
两派弟子们也都入席,几十人安静下来,在一丈见方的席上正坐。
这端王府的席子,是竹片制成,可竟也是结有玉珠绣面的。
“的确,怎么不见贺兄?他老人家是许久未出山了啊,难道是在闭关么?”断风盘膝而坐,他喜好一身戎装,虽是离开军营多年,仍不改武将风格,劲装箭袖。
眼前小案摆有果酒,他便爽朗饮了起来,招呼诚盛也喝些。
诚盛在小案对面跪坐,又替断风师叔斟了几杯,便指右侧那一列,笑道:“有他们六个在,不敢托大,万一我醉,他们都胡闹去了,可怎么好?小侄实在敬谢不敏了……师叔请。”
席间弟子都面面相觑,表示无辜。
断风见了哈哈大笑:“好吧诚盛,不勉强你。”不觉又饮几杯。
听诚盛继续说道:“家师年纪也大了,旧伤又不好……图个清闲,已经很少管师门事务。书院中,早就合计着,让几个年轻的内门弟子,回南方舟籍先生的故居扫祭。只是北方各国交战,一直抓不准机会南下。如今战事稍熄,听说十月里,彰朝又办有论道坛,正可以顺路看看热闹,就先命我起程,带师弟师妹过来了。”
窗外一阵秋叶凋零,诚暻偏头去看,听见枯脆的黄叶在空中窸窸窣窣,旋落至地。
“如今八月初,想不到南朝已经如此秋凉。”赵诚盛自斟了热茶,捧过茶碗,吹开浮沫与茶叶感叹道。
断风师叔抱着果酒壶子取暖,一双布满茧子的老手,因寒冷发红,看得出习武有力:“可不是。想不到这南方,冷起来比我燕山还难受……不知什么名堂。诶,你们这千里迢迢南下,可还顺利么?……舟籍先生,是那位在学府创立之初,竹林遭难以后,主持大局中兴澈山的,第五任山长?”
诚盛笑:“正是这位舟籍先生,先生本是江东人士,故居在浮河以东的深山中,后北上拜入澈山学艺。我们即将去他故居扫祭。说起我们这趟,从川西山里下来,过青城山,由汉中向北出川,再往南,到过江,进了南朝地界……每一日那就好比是被北风赶着走啊。”
“怎么会?蜀中奇绝,山与山叠,水与水环,迂回如龙艮,层叠如竖磐,藏匿冷风最是容易,你们常年难道不是吹惯了的?还怕这点冷?”老爷子手捋胡须,笑说。
“师叔言不尽然,山里头吹的风,与平原之上吹的风,到底还是不同的。分不清哪一个更冷,只是熟悉与否罢了。”赵诚盛跟他点头碰杯道。
茶碗与酒杯碰在一起,竟还说得上不有违和谐。
“可是,我一路上一点也不冷啊。”陈诚实本是趴在堂下席子上,玩着木车,突然从几案后头站起来道。
提起此事,弄得赵诚盛伤脑筋,扶住额头,眉往下撇成了个正八字,眼巴巴语气委屈:“你们一路游山玩水,可是兴奋呢,自然不知道冷了……师叔,您不知道,整天管他们几个,可是把我累够呛。”
“哈哈哈哈哈……”老爷子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诚盛:“我年轻时,在燕山被师父首肯,让我开始带师弟们的时候,也是被那群小子累的团团转……后来都有经验了,你看,这些个里面,有的都是我的徒孙辈了,打上山那天起,就被我收拾得老老实实的。”
下边坐着的燕山弟子,都笑起来。
断风师叔人到中年,眼皮子已是松弛,想起当年,目光却奕奕焕发出神采:“我二十几岁游至川西,深觉山水灵秀,有与道合,山风柔和起来如仙人抚面,冷利起来也会几乎如刀刚劲。刚柔并济,最适习武。所以我抽刀以风为敌,对空练习,这才一时兴起,取了个‘断风’的名字。怎么样,与你们很有些渊源吧?”
他寻视着堂下儿孙,笑得浑厚:“你们才出生不到二十年的,怕是都不知道从前武林,我断风的名号有多响亮了吧。”
赵诚盛放下茶碗仰头笑:“才知师叔的名号有此一段,竟与我们川西的山相关……”伸手指着众师弟,跟断风道:“他们自然不敢闻您巨名,只怕如雷贯耳,要聋了!”
“诚盛你啊,哈哈哈……”老爷子笑他会调侃,和后生们逗趣着。
唯有石头颇敢回他的话,两人你来我往竟聊了起来……
赵诚盛却自己想别的事,看着在场的燕山众人,比澈山数倍之多,可见其门派现在的繁荣。
而澈山书院,学生刨去来建康的七个,也不剩多少了。
念及此不免心中一哭……
他憧憬起幼时曾去过的舟籍先生故居。
舟籍先生的故居,并不在闹市,而是一个深山中结庐隐居的地方。
先生是江东名门之后,年轻时却毅然选择只身搬离宗族,餐风饮露地入山中闭关。
他在草庐批注经史,学问日进千里,却不知何故北上,投于竹林门下,潜心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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