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蓬山此去路行渐远 五（1/2）

诚创敲打着手中扇子，挨着一个个摊子，不断低头去看那饰品货物，开扇大摇大摆地回头，跟师哥道:“这样前去，人家该不会觉得我们是打秋风的吧？”

“啰嗦。哪有打秋风的像你这么招摇过市。”诚盛斥责一声，摸着下颌胡茬，擦过师弟身边，也不等他，负手前行。

“也是也是……师哥，要不要买点什么见面礼啊？”老六扯着嘴道，快步跟上去。

二师哥捋着胡子的手一落，挑过眼来，侧目看他:“你有银子？你有银子也未必买到适合的东西，毕竟是世庶有别，大户人家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已在帖子中写明了师门关系，并将舟籍先生书稿抄录了一份，赠予他们府上，应该好过钱财礼物吧。”

“嗯，也是哈……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送什么买的礼品也不合他们的意。还是师哥你想得周到！”老六哈哈一笑，给诚盛肩上击了一记。

包子铺上的蒸汽愈发显得生意兴隆，热浪模糊了街景，在秋日的早晨散步食物的香气。

伙计唱腔一般的格调，运用老练膛音，大声吆喝道:“诶，包子诶——新鲜的包子……”

诚创跳到桌前，踏着板凳，单手叉腰:“来两个！”

“好嘞。”伙计开了蒸笼，一股热气冲出，取了两个包子，拿油纸包了递给师兄弟。

街边的一个跛足乞丐，忽然唱道:“人说冰封冷三尺，谁知春来万水融……不识人间真灵感，枉作神仙落紫穹……”

伙计按着案板，一手支腰，颇有兴致地笑骂:“老汉，是徐府给你的粥饭没吃够吗，来我们店前狂喊乱叫的？我们可没有包子给你。”

“你以为喂狗呐？”乞丐颤巍巍回过头来:“我不稀罕，你知道吧。我那是给徐府做事，人家供的饭菜，不是施舍来的。”

“你老汉做什么差事？”伙计问道。

“我不和你说啦！”乞丐扬扬手，疯疯癫癫叫骂，跛足离去。

地面的树叶飞起，桌边的油纸也差点被吹散得到处都是。

伙计赶紧把油纸卷了，塞进抽屉里，望着风挂过来的方向，看天道:“……近来城中啊，怎么有股妖风呢，真是奇怪了……”

风追向着乞丐走开的方向而去了，扫着一地树叶，像竞赛追逐一样翻滚腾挪。

“噢，正说呢，去拜访这徐府，有什么规矩没有？小哥是否知道一二？”诚创咬下一口包子道。

诚盛不言，只背手在摊前看他投石问路。

在市井混过就是不一样，一下子找到门路，还知道要问问规矩，六弟的方法不少嘛。

“两位要去徐府？”伙计立刻拱拱手，笑说:“徐府没什么要紧的规矩，不像有些大户，还要打点……去徐府就直接登门吧，他们人很好，会立刻给您通报的。”

“那再给我两个包子吧。”诚创爽快付账，接过一小袋包子，捧在怀里，向诚盛眯眼谄媚而笑:“师哥，这样子万无一失嘛。”

赵诚盛点点头，这些行情毕竟老六熟悉，就依他处理。

两人各自啃完了手中的食物，捧着那一袋，往徐府而去。

诚创脚步轻快地哼着歌走，打开袋子，探目往里看看。

这伙计还挺有眼力见，诚创说个虚数，他直接给了一小笼的大馅包子。

远远见着街上牌坊林立，在交错的街道上整齐排布。

这些牌坊由低到高，都是白石柱雕砌。蓝色瓦上坐有许多彩色神兽，拱护正中匾额。

大致觉得都是同样，可细看下来，每座牌坊的雕花和匾额都不相同，细节处的风格迥异。

最前的一座，是三檐三间四柱，柱下翻海水纹，牌坊前后四对石鼓镇于柱脚，雕的花纹是鹿角走兽，飞驰群马，活灵活现犹如天兽下凡。

“人中骐骥……”诚创抬头读出上联，又看右边，下联是:“天上麒麟……”

正中匾额上书两个石雕大字:瑞才。

“师哥，这是哪个达官贵人的牌坊？这样气派！”他叹为观止。

“可上前一观。”赵诚盛亦举目而望，两人穿过这座牌坊，又一座更高的牌坊映入眼帘。

第二座，目测比第一座更高出几丈，蓝瓦之下雕刻花草，层层镂空纹样，精美雕刻出柔韧丛兰深深，丰足禾苗影影。

柱上楹联:

南州世泽，东海家声。

石雕兰草衬托的正中匾额上，雕的是“高士”二字。

路人熙熙攘攘，从牌坊门洞中穿行，诚创抓住一个卖糖葫芦的，道:“劳驾问一下，这是谁的牌坊？”

那人扛着一垛糖葫芦，看他们面生，指指牌坊道:“这里是徐府的牌坊，上边的是江东徐氏的对联。你们是外乡人吧？”

“是。”师兄弟答道，谢了那小哥，继续向前行进。

有个书生在路旁笑道:“这南州世泽，说的是徐孺子的典故；东海家声，尚有争议，有说是徐福出海的典，也有说是徐氏籍贯东海郡的意思。”

诚盛见他告知，行礼道:“多谢先生相告，不知徐氏的牌坊何以竖立京城？”

书生向天抱拳:“乃是高祖陛下所钦赐恩典，竖立牌坊嘉奖徐氏一族的贤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谢了先生。”别了那书生，诚创提着扇子，抱着纸袋，吊儿郎当走走看看。

寻思这徐府家大业大，他们穷得叮当响，贸然前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