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蓬山此去路渐行远 八（1/2）

“客人里边请。”店小二甩手搭起毛巾:“住宿一位！打尖五位！”

千机楼内外上下，人声鼎沸，二十多个跑堂的小伙计，还不够客人催促使唤的。

“快点上菜！”里头又有客人不耐烦地喊道，伙计们乱哄哄一阵答应。别管空不空得出手去料理，先答应着再说。

楼门面朝的街口，是东西向和南北向两条道路交汇的地方。千机楼占着这十字街口四分之一地盘，生意更是这个街口的重心，带动周围所有店铺的经济。

高楼林立，装饰华彩，出入千机楼的也都是着装富贵之人……繁华富庶中，只有一群人格格不入。

一众黑衣，仿佛上古时的无章无法，不讲究美观，只裹束住人即可，衣袖边缘更似多有磨损的抹布。

他们个个戴着的皮具，或骨制铠甲垫肩，倒是制作很精良，一看打仗时就会很顶用。

黑衣们腰间挎着各种刀具，大小尖细各不相同，有适合打猎用的长刀，有扣入骨鞘的坚硬小刀……虎皮鞘弯刀……凿子、匕首……

像成群结队的刀具贩子。

为首的并非真头目，似乎也是个副手副官之类的人，黑衣箭袖，不着皮甲，轻衣上阵。

他一头黑发全数剪短，丝毫不斯文贴面，都向外岔出去，杂乱毛糙。长着络腮胡子的脸上，却是青年人精神百倍的睥睨神情，嘴角自信邪笑，目光射电一般，投向千机楼。

“熹群大人刚刚荣升四部首领，今次建康之行，就算是我们为首领庆功的游乐。”

“是，将官。”穿着皮具骨具的黑衣下属们都道:“不如我们去开一桌宴席，共同为首领庆贺！”

异夸按着腰间佩刀，栗色手臂肌肉线条分明，不仅壮实且还爆出青筋，悄悄冷笑:“暂时不要打扰，首领有要事商谈。等商谈过后，大家尽情庆贺。”

“是。”众人齐齐道，都是压低声音，不为他人所闻。

异夸侧头一个眼色，黑衣下属们心领神会，都四散开来，如同随意逛街一般，各自去看店铺货品。但看似自由，实则始终徘徊在千机楼门口附近。

近来建康的外乡人颇多，路人亦是见怪不怪，没有在意他们。

千机楼的柜台处，响动着银子、铜钱的声音，账房拖开储钱柜的抽屉，哗啦一声倒下财物。

伙计在后厨外翻着菜品牌子，碗碟一摞接着一摞运往厨子手边，盛了菜又送到客人桌面。

采五从三楼下来，踏着木梯，顺着扶手向下张望，看见一楼大堂场面火爆，几乎桌椅上都满员，庆幸今日自己来得早，不然可没有雅间了……

一个小伙计走过来，端酒上楼，笑着抬头探问道:“采五哥哥，徐公子今儿也来喝酒了？”

“是啊。”采五窃笑道:“哎，少见吧，我们公子可是很少出来喝酒的，你们店有福啦。”

“那是那是。”小伙计仰头笑道，举高酒坛，侧身拐上转角，又小心看着脚下楼梯:“徐公子赏光，我们还不高兴么，请哥哥转告，以后常来才是啊。”

采五已下到了底下:“诶呀好说好说……”

可一点也不好说，公子打算去哪，做什么，采五可是根本说不上话的，也不能全部知悉动向，最多公子有何吩咐，他去照办协助就是。

虽然他年长均乾三岁，但是从来管不了均乾的想法，往往还觉得，均乾想的许多东西，比他还成熟深邃，办的许多事情，让他都不知道玄机……反而采五像个小孩了……真是赶不上趟啦……

这会子，公子又密会什么江湖朋友……还不许声张，真搞不懂对方是什么神秘人……

“客官再来啊！”门外店小二送客道，一回头看见采五出得大门，贴上来道:“采五哥哥，回去了？”

“没呢。”采五摆摆手，径自走到街上。

店小二笑了一声:“那再坐会儿吧。”又去招揽顾客了。

在街上瞧瞧看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并未见公子要找的人，采五叉着腰看了半晌。

正准备回到大堂里，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

“小哥是在找何人呐？”

转过身，一黑衣箭袖的短发络腮胡男子，小眼睛竟有些透着凶狠。

采五观察，这络腮胡子身形不算太高大，可还是健壮的，特别是脸上一看就不是善茬，不禁唬了一跳。

但作为徐府的家臣，公子的小厮，自然是要有一番面貌，他表面上毫无波澜，清清嗓子道:“……阁下莫非就是……咳……我们公子可久等你们不来，你们这么做太没诚意了。”

霎时间不知从哪又围上来几个黑衣人，虽然个个朴素，气场却强压着采五，让他有要被群殴的错觉……

小厮强撑着问:“你们家主子怎么还不来？”

对方的小喽啰都可以呛声采五，笑道:“你们皇宫里有一种人叫太监，你这家奴，一害怕起来，声音都和太监一样了……”

所有的小卒都笑起来，只有那为首的络腮胡子还是目光凶狠，嘴角纹丝不动。或许他天生就是这一副表情。

“少废话，你们主子呢？叫你们主子出来。是他说来千机楼的，老子辛辛苦苦排了一早晨队伍，订到雅间，他倒拖延了？”采五握紧了双拳，出了一手心的汗。

“哼，能为我们首领效劳，你还不知足？竟敢对四部首领不敬？”左边一个小卒抓着刀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