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蓬山此去路行渐远 十四（1/2）

熹群笑得清爽，双手反负却是在身后暗握了拳：“在我看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都有你的责任在其中。”

他目光坚定，道出这么几个字：“身为人主，需要有这个承担过失的勇气。”

表情一换，又是欢声笑语，歪身探头，靠近马车，打趣一般地道：“否则趁早收手，不要谈什么事业了，会输得颜面尽失的。到时候散尽千金再哭，可晚了。”

“一派胡言！”贵公子啐了一口。

那黑袍首领抹了抹脸，扇风望天道：“哎呀，我们那儿的风俗，喜好认义子……说实话，我孙子都不随意玩口水了。”

气得马车上的人再不加忍耐，就要“哇呀呀”，像戏台上那样叫出来了。

熹群摆出道理：“我说，少爷您现在不满意，就是证明当初您的决定，大错特错了，干脆就算啦，坏的东西不合适就扔了吧，这仆人，也就打发走吧。”

贵公子凋零得只剩一半的眉皱了皱：“我早有打算，要打发他走，这小子赖着不走啊！我凭什么给他机会？还让他吃空饷？……我不光要打发他走，他还必须每月还债呢！”

诚暻在河畔石台上，同那仆人问了问情况，起身再次上前，道：“左右街坊们都看到了，罚也罚了，他也认罪了，少爷再赶他出府去，反倒还不上这个钱，不如留他继续料理残局，能打翻身仗全看他的本事。”

熹群转过头，狭长的妖娆眼睛看她，好像愿闻其详。

贵公子却不满道：“不赶他走？我不放心他继续料理事务。那他要不能打翻身仗呢？再赔钱了，我拿老婆本儿填补吗？哼，事情没发生在你们身上，说风凉话当然容易了。”

看那贴了狗皮膏药，脸上蛮横之人，吹胡子闭眼撅嘴，一副盛气凌人嘴脸，令街坊们见之生厌。

街坊们都愿围观贵公子出洋相，也不敢明着看热闹，于是坐在河边树下，或在店铺里聚集，乘着凉瞧好戏，时不时传出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

对此情景，马车上的狗皮膏药，当然是气得脸色蜡黄的。

车夫比较无辜，一直揣着手旁观。

女子抚着大袖口，神情在细细思量，沉静言道：“他身背债务，在少爷面前如此老实，又有后顾之忧，自然不敢怠慢，会勤奋努力的。”

贵公子点点头道：“不错，他家里头有难事……知道有后顾之忧，却还搞砸事业，真不知道他是长的什么脑子！蠢货！”

仆人不顾腿脚酸疼，跑过来又一次咣当跪倒，恳求道：“少爷，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的一定好好经营，把损失的都给您补偿回来！您别赶我走……”

他说起这个，就低下头萎靡不振：“要是去打短工，太不安宁了……我家里……我家里根本支持不住的……您让我留下来吧！”

“听小哥说的……我想，两位若不是曾经同心协力有所成就，也不会有那么大财力如今来挥霍了，少爷怎不想一想仆从小哥的好，只念着他的过失？……小女子以为，你是应该照顾下属的，一看到他犯了错，就随意弃了，根本失却仁义。失却仁义之人，又如何做得成大事。少爷如果是有大愿望的，早些想清楚这些事才好。带领手下人一同努力经商，互相包容，比打骂他们来的痛快。”

她彬彬有礼，说完微叹了口气。

贵公子眨眼半天，脸上十分尴尬，没说什么决定。

忽然一阵嘈杂。

“是何人对我们大人无礼？”人群中传来一声呵斥。

道旁的老百姓都让开来，一身披轻甲，腰佩一套刀具的络腮胡子青年大步走近。

随后的是一群黑衣小兵卒，个个抱着酒叉着腰，士气昂扬走到马车边。

街坊百姓发现阵仗不对，渐渐散开，不多时都散远了一大圈。

贵公子环视一圈，向马车里退了一点：“你……你们是……”

“大人，此人需要如何处置？”异夸行礼问道。

熹群一笑：“嗬……处置什么，你们今日处置上瘾了是怎么的？”

士兵们哈哈大笑，都道：“方才，被大人记了过，我们都想找个出气筒嘛。”

“这位少爷，一看就不经打。”熹群逗趣地指着贵公子，和下属们调笑道：“万一打死了，还要处理，麻烦。”重音落在了“还”字上，极为嫌弃麻烦。

贵公子一听，不觉冷汗下来，知道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物，吓破了胆。

可是……可是他不过是生起气来，打了自家下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吧，是这黑衣服戴面具的莫名其妙挑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倒霉倒霉！他如是在心里念道。

倒霉倒霉！车夫也如是在心里念道。也不能怎么办，只好等少爷尽快脱身吧。

“各……各位大爷，呃不，大侠？大……官人？就，就，这事就算了吧……”

贵公子搔头道：“我也不想再怎么费口舌了，这家伙我带回去，让他将功抵过，那些债务……就算是不追究，也行啊！大官人们，大侠士们，是何处来啊？改日请各位吃酒？……”

他作揖笑道：“本少爷……”，又觉得还是不妥，换了个称呼：“我……啊，小人，对，小人就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