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雀仗风势高攀梧桐 一（1/2）

无扰园中若有若无传来琴声，晨光灿烂的王府，连墙内杏叶也在颤抖……

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走来一排端托盘的宫女，转身面向喻秋站定。

喻秋在她们面前漫步，高傲托着手，来回挑选。

最终选了最右侧的一副拶子，从托盘里拿起来，又放下，拍干净双手，清淡如许道：“去吧。”

最右侧的宫女于是福了一福，转身走开。

其余人也列队转身，将没有被选用的拶子放回库房去。

喻秋回到宫殿前石桌旁，笑道：“姐姐这是在看什么呢？”

县主的贴身丫鬟，无扰园第一掌事宫女喻心，身着墨绿色宫装，肩上黄色披帛，坐于石凳，正手捧一本册子，专心翻动。

“中秋节礼的单子，还差几个府上的没有拟订。”

“是什么府邸的，这样难以定调？”喻秋笑语坐下来，扶上册子一角，一同看着，忽然掩口：“哎呀，难怪都难倒了我们喻心姐姐……原是徐府和桓府的礼单呢……”

喻心那粉润唇釉的嘴上，勾起一个笑，抬眼看她道：“你说送什么好？”

喻秋不敢做主，站直身子，按着喻心肩头，娇然撅嘴道：“问我，我可不敢说，不如直接问县主去。前日送去的珠串子，县主还觉不合适呢，这回可别叫我想了。”

“我说珠串子也很好了，县主不相信，觉得礼还是薄了，深恐‘那一位’收到后不能满意呢。”喻心合上册子，抚着头发无奈道。

喻秋偏过下巴，傲慢惊奇道：“不会吧，咱们这儿送出去的礼，谁家不是抢着赶着去请的，还未必能得到，哪还有人不满意……有就不错了，再不喜欢，那是他不识抬举。”

喻心笑着赶紧阻止：“可别这样说，县主听见了你发牢骚，还是对‘那位爷’的不满，她可要不依了……”

“我哪敢不满呀。只是，依我看，人家根本没那个心思……县主独个儿在家里左右担心，坐立不安的，生怕不合人家的意了，惹了人家生厌，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讨人家欢心……关心则乱嘛……哎哟，何时见过我们堂堂县主这副样子哟……”喻秋嬉笑道。

两人瞟了一眼县主所在的亭子，又偷笑。

一时来了个小太监报信，在喻秋身边耳语几句。

喻秋听着，向他道：“确认还有气息没有？若有的话，浇醒了，关起来就是。”

“是。”小太监躬身行礼，下去了。

喻心道：“又什么名堂？”

喻秋赏着满园金黄花色，心情大好，懒懒打个哈欠，悠悠道：“小浪蹄子，偷窃宝物，被逮个正着……”

“前儿已打了几个了，拖出府去的也有，怎么还来这样的事？她们胆子是越发大了，看着打也不怕……”喻心撑头坐在桌边道。

“花开得好了，不知何时有蟹上来……”喻秋咂咂嘴。

金丝菊朵朵盛放，香气随时随地都在蔓延。在墨绿的丛上，更是颜色艳丽。

“娘娘传了话下来，说不许咱们园子多吃生冷的……今年怕是没有蟹膏给你解馋了。”喻心颈如蝤蛴，曼妙语道。

那双吊梢眼立时哀怨起来，撒娇道：“我好不容易瘦下来，想多吃些好的，娘娘这又不许吃了……要不是为吃蟹的念想，我为什么去啊……”

喻心拍她道：“咱们就陪着忍受一些吧。”

喻秋满不高兴：“还差得远呢，如今女婿人选，八字没有一撇，娘娘就开始操心起孙子来了，那也犯不着吧？”

“总该早做准备，你要知道，咱们府上为着这件事，已是蓄力多久了……”喻心默默地停下话语，又道：“你叫厨房注意着点，戒去所有生冷的食材，多加些进补的东西给县主。”

“是……”喻秋不得不舍弃心爱的蟹肉，忍痛答应。

围着深紫幔帐的亭台中央，置一把古琴，燃了香炉。

娴宁在琴边望着亭外出神，差点忘了弹到何处。

琴师是一怯生生的宫女，在旁张着一把同式的琴，带着县主演奏。

琴音也停下来，她轻声问道：“县……县主？”

娴宁这才恍然从思想中出来，看过来道：“你继续吧。”

“是……是。”琴师低着头，尽量不去管县主在做什么，专心继续自己的演奏，却生怕是自己出了什么错，才让县主兴致全无了……

娴宁收回手，鼻间深吸一气，心头沉下来，并没有再将心思放在古琴上，全然去想其他了。

“学琴的人，会喜欢什么？”

“啊？县主为何……问起此事？”琴师吞咽口水，紧张地谦卑道。

“你只管回答吧。”娴宁拾起轻薄如纱，褶皱层层堆叠却又不乱的白色大袖，无所事事，粉饰指甲的手指揉着纱料。

“奴婢不知……”琴师认栽道。

这一刻，她偏生是什么理智思维都拿不出来了，更遑论帮县主出谋划策？

“是选琴弦赠予他，还是直接赠琴比较好？”娴宁虽是在轻声细语，可是透着漠然冷淡。

琴师不由得认为，说不定是县主现在征求意见，算是有求于她，所以才会这样难得一见地，轻声细语跟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