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春江日出》（1/1）
帝都海上繁花KTV的蜃景包厢里，武钧之拿着杯酒在品。“大哥，你好不容易休假，要多陪陪兄弟们！”一个穿在粉色休闲西装的青年说。“死一边去，大哥当然要陪大嫂了。陪你算哪门子的事！”穿着黑夹克的青年毫不留情的反讽。“老四，你不跟我作对，会死呀！”粉色西装喊起来。“会死！”黑夹克很快的接过来。“我就五天的假，留一天陪你大嫂去参加拍卖会，其它的你们看着安排。”武钧之放下酒杯说，“老二，公司今年怎么样？”盛亚东放下酒杯：“公司运行一直很平稳，就是今年的股市太疯狂，我准备把资金抽出来一部分，投资房地产。”“买房置地，时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传统，这两年富人越来越多，前景应该不错。”武钧之赞同，盛亚东面露喜色。“我过了五一可能会到下面去锻炼。”丁爱枫也就是粉色西装挤过来.“你到下面去，要把你这一身的习气收敛起来，自古以来，老百姓都喜欢能跟他们亲近的官员。”武钧之提了提他的西装。“我知道，不就是要艰苦朴素吗。”丁爱枫不在意地说，“小三，你有什么新打算？”“嗨、嗨，不要叫我小三，我可是你三哥！”黑夹克拍了丁爱枫的脑袋一下，“我没什么大变化，也许年底能升大队长。最近可能比较忙，你们知道，回归的事。大哥能休假，可能也与这件事有关吧！”武钧之点点头，赞赏地拍了拍黑夹克周俊凯。“小三就是猴脑子，哪儿他都能联系到一处。”丁爱枫不舒服。“要不他当刑警，你混机关？”盛亚东看不惯这两个人几十岁了还在大哥面前争宠。四个人在小学认识，一起长大，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养成了以武钧之为首的习惯，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几个人互为依靠。
武钧之并不喜欢穿着趣÷阁挺的西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带着面具的寒暄，可是老婆再三叮嘱自己要陪她参加一次文艺美术界的拍卖会，今年正好有时间，只好舍命陪君子了。不过就会并不长，大家的心都在后面的拍卖会上。
跟着老婆坐在贵宾席上，武钧之对拍卖会渐渐产生了兴趣。“现在，大家请看。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是清代画家吴历晚年之作的《湖天暮秋图》，你们看干趣÷阁枯墨，反复皴染，沉郁苍秀。起拍价50万。”拍卖师话音未落，“55万！”一个中年男人就举牌竞价，“65万！”坐在旁边贵宾席上的一个年轻人举起牌子，“70万！”“75万！”“80万”大厅响起参差不齐的竞价声。“90万！”刚才的中年人再次举牌，不一会价钱就超过了100万，竞价声少了起来，最后只有中年人和贵宾座的年轻人在争夺。“150万！”中年男人大喝一声，盯着年轻人。“150万一次，150万两次，15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一边说，一边把时间拉长，看年轻人再出不出价，年轻人没有动静，最后一槌定音。接着又拍了几件古董，武钧之有些意兴阑珊。“下面这一件是一幅刺绣，这幅刺绣是以山水画为蓝本而绣成的，一同拍卖的还有同本山水画。有兴趣的可以准备竞价了。”拍卖师一边说，一边示意礼仪小姐把刺绣展开。“钧之，钧之，我就要拍这个，听说是爱玲姐替人送过来的。”宋雨阳拍着武钧之兴奋的说。抬起头，大屏幕上正在投影刺绣的细节，武钧之很疑惑，因为这刺绣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现在，大家看到的是，绣品蓝本，彩墨画《春江日出》。”拍卖师有投影了一幅画，仿佛有一个锤子狠狠地敲在心上，武钧之一下子热泪盈眶，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绣品觉得熟悉，因为他曾经戴着这样绣法的荷包十几年，而那幅画所用的技巧更是自己手把手教会的啊。抬起头，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这幅刺绣的低价并不高，所以竞价的人很多。“20万！”武钧之举起牌子，大厅里一片沉寂，大家觉得这个人大概不太正常，又是哪家的败家子，用20万拍一个名不见经传人的绣品。“20万一次，20万两次，2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的语速很快结束拍卖。“老公，你太好了！”宋雨阳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一下子抱住武钧之。“嗯，嗯，大庭广众之下！”武钧之把妻子拉到一边。剩下的拍卖夫妻俩，都不感兴趣。
“阳阳，你说这幅刺绣是爱玲姐送去的？”武钧之洗好澡，问正在欣赏刺绣的妻子。“是呀，爱玲姐昨天跟我说的。怎么？”宋雨阳抬起头来。“你知道她替谁送的吗？”“不知道，她没说，不过爱玲姐这几年不是接手了南边的绣莊生意吗?应该是哪个绣娘的手艺吧？”宋雨阳不太在意的说。武钧之点了点头，没说话，进了书房。“晚上要不要给你准备宵夜？”“不要了，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武钧之回过头说，宋雨阳挥了挥手，又去欣赏刺绣了。武钧之一关上书房的门，眼泪就下来了，把《春江日出》铺在桌子上，用手轻轻的抚着，仿佛是在摸妹妹的小脸，眼前浮现出妹妹蹒跚学步的样子，妹妹扎着小辫子，拉着自己的衣角，两眼泪汪汪的舍不得自己离开的样子，妹妹初学刺绣，把她做的第一个荷包送给自己的难为情的样子，妹妹对自己说在家里一切都好，让自己安心在书院上学，不要挂念她的样子，山河破碎逃难途中，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妹妹泪流满面，满眼绝望的样子。抹了一把脸，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妹妹在哪里，这只能问丁爱玲了，还有找到之后如何相认，不知道妹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会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困扰，这一切都是要解决的问题。武钧之在书房坐了一夜，把兄妹俩生活的点点滴滴想了一遍，每想一点，心就更痛一点，那是自己一心读书，很少想到妹妹在后母手下过得有多艰难，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脸色，怕自己担心在自己面前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自己也是到了这一世才明白妹妹的苦。“一定要找到妹妹，让她这一世无忧无怖。”武钧之定下决心拉开门出去。“一夜没睡，还不好好休息一下，吃点早餐，你这又上哪去啊？”宋雨阳看武钧之要出门就拦住他。“我去跑步，一会回来吃早餐。！”武钧之温和的对妻子说。
“小枫，你有你大姐的电话吗？”武钧之坐在长椅上，一边擦汗一边给丁爱枫打电话。“老大，这才几点？扰人清梦，知不知道？”丁爱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抱怨道。“快八点了，你还没起？昨天又混通宵了？”“没有，没有，你问我什么？奥，对了，我大姐的电话，啊，老大你要她的电话干什么？”“昨天你嫂子拍了一幅刺绣，听说是你大姐送去的，我想打听一下那个刺绣的人。”“拍了刺绣，喜欢欣赏欣赏就行了，要知道是谁绣的干什么？我们吃肉还管屠夫是谁吗?”“就说你知不知道吧！啰嗦！你不知道，我就问别人。”“我知道，我知道，等会儿，我发到你手机上。”武钧之挂断电话，不一会，手机传来短信提醒，是丁爱枫把号码发了过来，把号码小心的存好，走回家去。
“阿钧，妈让我们今天回去一趟。”宋雨阳收拾完厨房，正给给自己的手摸护肤霜，对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武钧之说。“好。”武钧之心不在焉的说。“我把刺绣带回去给妈妈看看，对了，还有幅画，在你那么？”宋雨阳兴冲冲的。“在书房，我拿给你。”武钧之起身。
武家住在部队大院，武钧之的爷爷是仅存的几个老资格，武爸是老大，从政，现任帝都市长，武钧之还有两个叔叔，从军，都是在部队说得上话的，到武钧之这一辈，兄弟三人，只有一人从军，老二在国外读金融，老三还在读高中。老爷子最喜欢武钧之，因为武钧之从小到大都不让人操心，什么事都心里有数。
“妈，我们回来了！”宋雨阳对坐在桌边认真插花的乔冬梅说。“回来了，来帮妈妈看看这花插得怎么样？”乔冬梅放下手中的花，快活的对儿子媳妇说。“挺漂亮的呀，颜色搭配和谐，高低有致。”宋雨阳围着花瓶看了一圈。“妈，你把花插得太密了，要适当的留白，给人有点想象。我去陪爷爷了！”武钧之看了一眼毫不留情的批评，往楼上走去。“我觉得挺好，你太挑剔了。是吧，妈妈？”宋雨阳不高兴的撅撅嘴，乔冬梅拍拍儿媳的手：“我们不理他，来，陪妈妈坐一会，说说话。”宋雨阳听话的陪婆婆坐在沙发上：“妈，我昨天拍了一幅刺绣，我觉得特别有意境，我拿给你看。”一坐下，宋雨阳就迫不及待的献宝。“好，我看看什么刺绣这么好！”乔冬梅戴上老花镜，“这明明是一幅彩墨山水嘛，哎，还正是刺绣！”乔冬梅摸了摸《春江日春》。“怎么样？不错吧，和这幅刺绣一起拍的还有一幅彩墨山水。”宋雨阳展开画卷。“一模一样，是一个人弄的吗？”乔冬梅很吃惊。“是一个人!”宋雨阳肯定的点点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人，我刚好想要做一个大插屏。”“这要问问爱玲姐，这幅画是她送去拍卖的。”“哪天我来问问她。”正说着，武钧之匆匆忙忙的从楼上下来：“妈，部队有任务，下次再陪你吃饭。”“工作要紧，注意安全！”乔冬梅对儿子喊，武钧之摆摆手，上了车，一踩油门，不见了。宋雨阳垂头丧气的回到客厅，乔冬梅愧疚的拍拍儿媳妇的手。“没关系的，妈！”宋雨阳眼圈红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