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1/2)
李绝情心里实在是如将塌之坝,先是不能理解田小娟的动机,尚未揣测明白后就又开始担心她的生死,颤声询问岳靖悟道:“那...您有没有看到...她现下在何处?”
岳靖悟想了想,指着李绝情背后,犹犹豫豫地道:“好像...是往...上面跑了...”
李绝情急匆匆地道:“多谢!”随后背过身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子。
人心总是自私的,李绝情也是一样的。他会为田小娟将不明生死的另外三大派抛置脑后,摒弃什么侠者大义的原则,也不考虑几十条命和一条命比是多么金贵。他一路狂奔,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模样。
他念叨着:“小娟...小娟...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可做傻事...等我去找你!”
山路曲曲绕绕,李绝情上山却走的像平趟大道那般稳而快,他一边走,一边没有放弃在任何可疑的地方去找田小娟的踪影,他大喊着道:“小娟!你在哪儿啊?!我来找你了!”
他声音嘹亮,激起一群乌鸦,都嘶叫着四散飞走了,万径人踪灭,回答李绝情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李绝情越跑越觉得自己像一只没有方向的迷了眼的野兽。他双手撑膝,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要找到她,一定得冷静。同时闭眼屏息,他要先想想小娟最可能去的地方...
李绝情内功虽有所损耗,但也是一众高手所艳羡而不得的水准。他要屏息凝神简直是易如反掌,过了会儿,终于是都拿下来了:眼前黑洞、耳边虚无、鼻下空乏、心如止水。
他静静地和自己对话,道:“你觉得...小娟最可能去哪里呢?”
此刻万籁俱寂,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听身体另一个自己说了:“小娟...按着她的性子,你觉得呢?”
李绝情眉头一皱,心念道:“小娟...她那样聪明...她要是想躲起来让我找她不见,我便怎么也找不上了!”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李绝情,我知道你是在找田小娟,她安然无恙。只要你现在下山去将其余三大派救出,我便为你指引位置。”这声音熟悉的紧,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但是这声音他却绝对有印象,只是暂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那里听到过。
李绝情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传音入密之法。这样子想想,他立刻就知晓了这个声音到底是来自何方的。
他大喊道:“是密林中的那位前辈吗?小娟现下在何处?烦请点明啊!”
没有回复。
他又这样喊了几句,仍然听不见任何回复,渐渐地也死心了。心想:“既然他要我下山去救剩下那三大派,那我去便是了。到那时候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又开始往山下走,但是这时的每一步,细细想想却都担负了原本不该有的重量:
“我...本来是发誓要做大侠的,赵伯伯他们愿意信任我,才将功夫传我。救人助人,这本应是我分内职责,如今做这些事却要为了交换小娟的下落...我到底能算侠吗?”
“侠,是不是一定不能有自我的感受和意识?不能有所爱的人,不能有想保护的人。一切要以天下为重...是这样的吗?”
“我不想做大侠了...”
这个想法几乎是突然从李绝情脑海里跳出来的,那一刹那连李绝情自己也愣了一下。他随即觉得这种想法对他影响不好,强笑着道:“怎么可能的事...”随即甩甩脑袋,好像要将这些不好的想法全都移出自己的脑海。果不其然,只一会儿内,他就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济世救人、并且永远不会累的状态。
李绝情看不见华山少林两派目前位居何处,只是徒像一个毛头苍蝇般飞来飞去,心里一半寄托在生死不明的田小娟身上,一般才留给他自己去找寻所谓大义。
李绝情这厢迈开大步奔走了一阵,同时又用耳朵听四周有没有厮杀或呐喊声。但徒走六七里好路,仍然是连个苍蝇也见不到,李绝情心急如焚,想向无家和方丈他们会不会是已经下山或身遭叵测了?他暗暗心想:“再走个几步路,我要是依然一无所获。那就回去给那密林中人如实禀报即可。”
他抱着这样想法又看了几眼,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在隐约期盼着三大派最好是走了。否则遇见后又是一阵苦战,时间良久,唯恐小娟性命不保。
果不其然,三大派一个影子也不见。李绝情心里忐忑,盘算道:“这应该也够半个时辰了...我回去向那人实话实说吧。”这样想想,刚要迈步离去。却突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喊声,那声音虚弱至极,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语气类似求恳。肯定是身负重伤但又武功高强之人,才具有这等本领。那必定是三派中的任意一派了,不仔细听倒真的难以分辨,但既然听见了,总没办法强装置若罔闻。
李绝情杵在岔路口,暗暗握紧了拳头。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森林中那人虽然陌生,但到底是一条性命。自己又怎么可以冰冰冷冷地扬长而去?
李绝情长舒一口气,望望那片密林的方向,脸上表情肃穆凝重,似乎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又顿了短短一会儿,他终于是义无反顾地转过身,去探声音的源头了...
几乎是不怎么费力的,李绝情就找到了它,是在一片旷野之上。李绝情起初离那旷野很远,只见到一个低矮的黑影和一堆躺着的人。但当他越走越近,却发现面前场景是越来的越惊心动魄了:
旷野之上是一片战死的华山弟子,那些躺着的人其实就是华山弟子的遗躯,低矮的黑影也随着李绝情视线的拉近逐渐变大。其实李绝情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但是直到李绝情看清了那人面容,他才失声叫道:“向掌门!”
那黑影正是向无家,声音想必也是他发出的。只是他为何要引自己来此呢?抱着这样的疑惑,李绝情快步上去,只见向无家浑身是血,头发胡子也是乱蓬蓬的,手边是断了一半的长剑,他眼睛眯着,似乎是睡着了。
李绝情见他嘴角渗血,面色却出奇的平和。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轻轻拉了拉向无家的衣角。道:“前辈,您怎么样了?”
向无家眼睛缓缓睁开,待他看清面前的人是李绝情,露出一丝淡然的笑容。道:“你...可是到啦。”声音低的像蚊子在叫一般。而且这短短五个字,更是能清楚听见向无家声音像生铁摩擦一般那样拉扯。
身受重伤往往就要紧急就医,练武之人也是同样。不同的是,练武之人往往会有一口真气置于丹田内,这口真气呼上来即生,咽下去即死。生死薄薄,全仗着这一口真气吊,刚才向无家却又千里传声,真气耗费大半,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李绝情知道这一点,忙道:“前辈!您等着!我为您输送内力!”说着就要动身,却被向无家拉住了。
李绝情看向向无家,发现他只是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自己的心,随即摇了摇头,那大意好像是在说:“我已经救不活啦,你别徒耗费你的真气。”
李绝情怔住,又想起了田小娟,心里暗道:“会不会小娟也和向掌门是一样的想法?”接着又想向无家叫自己来此,必定是有事情要说,在这临别一言的面前,最好还是不要瞎想。便老老实实坐在他对面,想看他意欲如何。
向无家头此时微微耷拉着,眼睛似乎要立刻闭上。他那样盘坐着,似乎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开口道:
“我...我...不是...懦...懦夫...我对得起...对得起华山...”
说到这儿,向无家就像睡着一般,头越垂越低,缓缓没了声息。
李绝情坐在他对面,脸上写满复杂的表情。心中感受是若即若离,想不到向无家临死之前的肺腑之言竟然只有这么短短几个字。这是在向李绝情证明,他向无家不是那种小人,更希望后世,华山弟子能换一种方式铭记他。
李绝情没想到,这一步终究是来晚了。
一朝成名家何需?金江浪袭,风发意气,华山论剑,沽酒钓醉竹清秋,沌沌鲁鲁二十年。
世俗纷扰难舍弃,相悖信义,舍名逐利,孽恶行遍,崇名好禄身终死,大彻大悟一念间。
按理说,华山弟子即已身死,那便不用在这儿驻足了。可李绝情当下却做了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在分秒必争的这时段。他用手开始不辞其烦的刨土,挖了偌大一个坑后,他又将众弟子的尸首一一陈列进去,找来土将坑填没。可惜手边没有木或石板,不能立碑。但李绝情转念一想,又将所有华山弟子的佩剑整理清楚。整整齐齐地插在了地里。
待最后一把剑被插入在地,江湖上已经再无华山派,华山成为继西栀后第二个被灭门的门派。中原武林又断一臂,华山剑法,从此绝唱。
整整二十一剑,向无家所持梧桐凤凰剑位列至尊,旁边十把剑整整齐齐地守卫在主剑边,如生前华山众弟子,就站在向无家身后。此地,自此便号“华山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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