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牵牛花(1/1)
言侞喝了一口粥,抿了下薄唇,一边拿起桌上的筷子来夹起一点蕻菜,那五指非常考究地绷直成鸭嘴形,小心翼翼放在勺子里,吃了几口打断两位老太的对话:“我妈最近来这里没有。”柳大妈手在围裙上擦了下,笑出皱纹:“言女士三个月没来了。宋次长倒来过的。”言侞一边听,一边又吃了一口,觉着嘴里有些酸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放了些来米粉,那老太看言侞不说话,错以为自己有些失言愣愣站在那里懊悔,言侞不动声色披下睫毛说:“奥?什么时候?”“月初,拎个麻绳报纸包裹,下午茶来的,吃了点就走了。”“一个人来的?”言侞随口这么反问,柳大妈脸上一紧,一会才笑出三颗银牙说:“二姑娘,我可不太好说啊。”“说吧,没事,柳姨。”柳大妈正为难间,厨房间挤出来俩人,一个瘦高个,一个膀大腰圆的大个子,都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帽,帽子高高的,一路推攘吵闹,红脸大个子看准了一把揪住瘦高个,“我都要吐了多。怎么还没好。你小子是不是耍我啊”说完连连咳嗽,瘦高个把着他的手,呵笑下侧头一本正经说:“你还没喝够啊。怎么会好呢,叫你千万别生气,这下药效到此为止了。”说完笑得喘不过气来,大个子面红耳赤扭起来,台后的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收款老伯大大咳嗽下,两人转头先后看到言侞,脸色都变了,忙退步鞠躬同声连说“二姑娘早,二姑娘早。”“早。”言侞笑着应了一声,两人慌慌张张跑回厨房间。这时候一个矮个老头进店说:“老刘头,你头发呢?被谁拔了?”,收款的老头看了一眼言侞的方向,朝他瞪了一眼,后者哈哈一笑,去点餐去了。
柳大妈讪笑着顺手拿块抹布,这边擦擦,那边擦擦,越擦越远,言侞知道她想把这事也抹过去,微笑说:“柳姨过来说说,我姐也吃不了你。”,柳大妈收起挪动的脚步,转过脸挤出两眼的皱纹笑着,左右看看,才挪过来坐在对面,凑前说,“其实那是我们店以前的伙计。”“我见过没。”“因该没见过,才来了一小段,这人怪得很。他跟“竹竿”和“小跳蚤”去的...也就是上一年,大雪天的,彩票店,中了奖了。”“是嘛,多少。”“六百万吧。”“奥。”言侞不轻不重应了一声,柳老太有些卖弄说,彩票店员说要第二天去彩票中心兑奖,这小子直接撕掉了,说还不如去银行取钱,活生生取了四百万,分给那两小鬼,“啊!喝醉了?”言侞脸上还是淡然,语气却似乎露了一丝惊讶,“没有啊,眼贼溜溜的,比谁都精。从来不吃酒的,后来就不来了,只那天我看他跟宋次长进来,已经剃了个光头,手叉着口袋,吹着口哨,跟我们打招呼,笑嘻嘻的.宋次长脸色可不太好。”“这人是不是姓卢。”言侞插嘴问,柳老太瞪大双眼应道:“是啊,你姐告诉你了啊。”言侞没回答,若有所思,柳大妈察言观色,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宋次长唠叨他不会办事,他还指着他鼻子边的痣说,有痣者事尽成。宋次长立马板着脸拿根牙签去戳他,后来...后来,唉,伤了自己的手,他却笑呵呵也不去管她。”柳大妈又说:“他又说什么,自己是头小牛,可惜路边连朵牵牛花也没有。”大姑娘冷笑下凶他:“别老找路边野花,当心当心践踏过的。”说到这里柳大妈喵喵言侞,看她脸色如常才继续说:“后来又劝说大姑娘吃了枣糕就要糟糕,佘师父刚好在门帘那听到了,跑出来骂他是个多阴险混混。”“多阴险。”言侞重复了这三个字,抿了几下嘴,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下,柳老太看在眼里也开怀笑了,言侞笑完想说什么,也欲言又止,摸摸眼睛眼神示意柳大妈继续。
柳大妈又瞄一眼言侞,解释说:“小伙子挺好的,就是嘴上不饶人。佘师父那脾气您是知道的,操起个凳子就砸,谁知道那小子眼皮也不抬,大姑娘坐在那吃糕也没劝阻,我们连忙赶去拉住,再后来外面转角闹出了点事情,所以散了去看去了,后来也没回来。听说那车子在钢板上,滑动,撞到了另外一辆,冲到了停车站的站台上,死了一个,伤了两个。”柳大妈说到这里心有余悸停了下来,后面收拾桌子的高个大妈正好走过,撞了一下她的手肘。“撞我干什么啊,言侞姑娘,是自家人。我有什么说什么。有本事到大姑娘那告我去。”“哎呀!你到底急什么!什么人来掐你的话头,你不看看吃着呢,说后面那些晦气话,也不挑拣时候,我说对不对。”那大妈话刚说完瞪大眼睛四顾,周边柜台前后两个店员也嬉笑着随声附和。柳大妈像是想到什么,脸变了色。其中一个店员招呼了一个客人忙说:“也不知怎么的,宋次长这次好脾气。”说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不说了,言侞不声不响点点说:“没关系。她开走尼维桑恰了么。”“我老太婆可不知道牌子,就知道开出去蓝色的,没开回来。奥对了留下的是一只鸟标致的,是不是传说中为了人能穿上衣服,连毛也不要了的那只。”柳大妈话没说完,周边店员连着几个稀稀拉拉的客人哄堂大笑,言侞微红着脸从包里翻出方形白色钥匙递给她,柳大妈愕然惶然连说“羽毛,羽毛。”“叫骆师父开出来,别告诉我妈。”“好吧”言侞又想起什么对边上瘦高个老太说:“许阿姨,你母亲身体可好。”许大妈耷拉着脑袋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个长脸老太凑过来说:“闭眼了。老许自己眼睛也犯病了,看不清楚了,愁着呢。”言侞记得这位阿姨的一只眼睛早不好了,这会儿可能另外一只,想想自己爷爷,年纪大了不外乎这样。心理有些难受。一会里间走出来一个矮胖的大妈放了个晶白的饼子来上面扑了点面粉,言侞唤了声“刘阿姨我差不多了。”,那大妈说:“佘师父叫倪师父带口罩做的。”言侞点头夹起来咬一口搁在碗里。“倪师父怎么了。”“咳嗽病犯了,‘竹竿’也不知道骗他吃了什么。”这时候附近的早客陆陆续续来了,大家忙碌起来,言侞又慢慢喝起粥来,看着落地玻璃门外的街道,一家旧书店和黑色刨冰店还关着门,发呆了一会。又看看墙面,言侞在纷乱的思绪中结束了早餐,用纸巾擦拭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右嘴角有些硬硬的,脸色阴沉了一会。拿出纸片,对柳老太说,“柳阿姨,这段时间,庙里人手不够斋客的饭菜都不怎么管了,早晚倒可以对付,爷爷的中饭,照旧就行,做好了叫人去送吧。‘竹竿’小师傅一向忙,倪师傅我看咳嗽病又犯了,让‘跳蚤’去吧。”柳老太意外地愣愣看了言侞一会,这回却不笑,两眼木木说:“好的。”
几声“二姑娘,慢走的。”一声“阿姨,你们忙。”店铺里恢复了嘈杂和忙碌,言侞走出门口后,不知道哪来的一滴水滴到了自己的额头,凉凉的,她连忙用纸巾擦拭一下,抬头看到门口的招牌,用小镜子照一照,从里面居然看到自己皱起的眉头。哎,老觉得越来越年纪大了,有段时间她老是在手上掐出印子来,看恢复的时间,总感觉比以前差远了些。走了几步路之后,言侞听到提包里手机的铃声,这么早的话,也不知道是谁打电话过来。看到是来历不明的电话,言侞果断挂掉。一辆白色小汽车已经在门外,一位脸大的老伯停泊到位,嬉皮笑脸,跟言侞寒暄几句,言侞也说了几句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