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本森旧事（1/2）

是夜，云暮背疼得厉害，早先从树上摔下来，厚实的青苔能救他的命却不能消去伤痛，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睡。直到夜深了，才迷迷糊糊将要入眠，耳边突然钻进一道细微的声音，身在危险之地，神经分外敏感，一下子惊醒了，环顾四周，发现本该守夜的本森不知哪去了。

担心他有危险，云暮悄然带剑起身，没叫醒其他人，怕是虚惊一场，要是众人醒来发现本森只是小解，那可就尴尬了。登高眺望，发现雾之狼王尸体旁有处亮光，悄悄过去，只见石缝间插着火把，本森拿着柄小刀，就着昏暗火光在雾之狼王眉心剜些什么。

云暮拍了下他肩膀，吓得他几乎要跳起来，扯下十字架项链，按在云暮额头上，云暮只觉得额间一阵凉意传来，道：“大叔你干什么呢？”

见是云暮，本森明显松了口气：“你是猫吗？悄然无息的，我还以为是黑夜女妖！”

“放心，女妖看不上你。”云暮听过黑夜女妖的故事，大抵是用歌声与美貌勾引夜间行路的精壮男子，好**取气的邪恶女妖。“你到底干什么？”尽管没有刻意大声说话，但在虫鸣寂寥的夜里也显得十分响亮。

“嘘！你看，”本森侧过身来，好让云暮看见雾之狼王，眉心处已剜了个洞，幽幽绿光在更深处不定闪烁。

“那是什么？”云暮问。

“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关于魔兽的事吗？”本森重新拿着小刀，在雾之狼王眉心割开一道缝，两指伸进去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晶体，在黑夜中闪耀。“这是魔核！魔兽智慧与魔力的奥秘所在！”

云暮心下好奇，抢过魔核观摩，上面还沾有一些皮肉，腥味呛人，除了会发光外不觉得有何奇异：“这玩意有什么用？做灯笼倒是不错。”

本森一副见人糟蹋好东西的样子：“疯子才拿魔核去做灯笼。这可是好东西，人吃了能健体，马吃了会长跑。”

“整块镶入魔法杖，可以增强威力。也可以碾成粉——这很不容易，只有金刚石能碾碎它，锻造刀剑洒上一些，既可以让剑变得更锋利，也能使武器附加魔力，魔剑士们最喜欢这样的剑。”

云暮这才重新审量那不过拇指粗细的魔核：“这东西很值钱吧？”

本森喜形于色：“很值钱，这一小块能值十个虎堡，即使我余生都能挣钱，也挣不了这么多。”

云暮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开玩笑道：“不如我们卷宝走人吧，这么多钱够莎洛上学了。”

或许是夜太过深沉，让本森没看见云暮嘴角的玩味，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不行，格菲家族不会轻易饶过愚弄他们的人！何况，我到这来也不只是为了莎洛的学费。”说完，便走开了。即使火光暗淡，云暮也能看出他说这话时，脸上闪过的痛苦神情。

云暮摸摸脑袋，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再次找到本森时是在营地，他坐在一块巨石上，任冷风呼啸，手边几瓶烧刀烈酒，背有些驼，在漫天星月的映衬下，萧瑟寂寥。

云暮这才记起，眼前这永远如一杆标枪挺立的男人已经四十多岁了，许多佣兵在他这个年纪早已退休养老。

他在本森旁边坐下，拿起酒便喝，一瓶饮尽再接一瓶，只是默默饮酒，两人没有碰杯。过了许久许久，本森放下酒瓶，望着眼前寂静与黑暗，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知道的吗？”云暮其实就在问，本森愿不愿意将心事告诉他。

本森不作回答。

云暮接着道：“我相信这样的一句话——伤痛往事如同梗在喉间的一口痰，吞下去不如吐出来。”

本森扭头望着云暮侧脸，虽然与他相识不算太久，但他总能用语言击中自己内心的软肋，叹了口气，道：“十几年前，炽虎佣兵团是兰多城最顶尖的佣兵团，以守信、果敢、无惧著称。年轻人都以胸口绣着白虎头为傲，女人最乐意与炽虎佣兵一夜春宵。”

“然而，八年前佣兵团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很普通的任务——守卫一个小村庄不被山贼侵扰。团长错估敌我力量，只带了很少一部分人，结果是三十多个佣兵需要面对五百多名山贼。”

“当时众人拼死血战，但力量终究太过悬殊，团长身负重伤昏了过去，接任指挥的百夫长下了一个遭人唾弃的命令，他命令剩下的人继续抵抗，他则抱着团长……逃跑了。”

“不出意料，村门破了，三十名佣兵与千来个村民的脑袋都挂在木墙上，无声诉说着怨恨。自那以后，人们以白虎头为耻，连酒馆里的妓女都不愿接纳他们，

没有人再加入佣兵团，就连获救的团长也死了，是自杀，骄傲的他无法忍受他人的鄙夷。他的遗书只有一句话——我年轻时不该给那百夫长面包，叫他饿死街头才好。”

“最终只有整个佣兵团只有百夫长留了下来，他也想过死，但必须活着，活着才能让炽虎回复往日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