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羯磨（1/2）

清晨，三念被屋外嘈杂的声响惊醒，一回身发现清平不在身后，正思虑该怎么面对村里的人时，听得屋外的人像是在争抢什么，好不热闹。屋门推开一小条缝，正对上一只桃花眼。

“春宵苦短日高起…”清平还没贫出下一句就被三念猛地推门撞得起了包。三念低声吼，“让你乱说”。

出门见村里人的神情大抵是已经知道自己尚在人间，不得已又提起与往日一般的恭顺笑脸和跟前的人们寒暄。村里人不同于往日的冷淡，此番热情得倒有些近乎谄媚。清平伸手揽上三念的一条胳膊，小声道：“不必这么客气，他们现在赶着巴结你呢。”

立时便见一村妇抱着一床被里子拥上来，“二婶子给你丁婆婆的被子弹了棉花还换了层被套，用的可是上好的布料，角缝可是缝了好几道呢！”说话间不停偷偷观察三念和一旁清平的脸色，确认这二人并不像要找自己麻烦才松了口气似的离开，钻出了人群还回头看了几眼，像是舍不得自己翻新的被子。

不多时，窄廊便被杂七杂八失而复得地东西占满了。人都散完后，三念偶尔还能察觉或远或近投过来的视线。往日在村里不曾被别人放在眼里，现在这样倒有些不自在。清平帮着三念把东西搬进屋归置好。三念在屋里小声问清平跟大伙儿说了些什么让大伙主动把东西还回来了。

清平一倒头睡回了石炕，看着三念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翘腿道：“晨起当着众人面，把我睡的那半边茅草还了隔壁，还顺手震塌了他的草棚子。”

“就这么简单？”三念显然不太相信。清平不置可否，把刚被三念罩在自己脸上的棉被扔在一旁，“改日把被子晒了，一股子奶腥味。”

后来三念听村里的孩子私下议论，清平是一招踩倒了村里体格最壮的张猎户，张猎户手持的铁叉被清平扎在了离裆下三寸处的地上，吓得张猎户当场尿了裤子。往日村里看轻甚至欺侮三念的孩童，都像突然得了他多大恩惠一般，奉他为一群人中领头的那个，三念要是和他们当中谁多说了几句话，便是莫大的荣幸。

突如其来的转变并未让三念心里产生多大的报复感，更多地是觉得悲凉。要是丁婆婆尚在人世，以后或许在村里就能过得舒坦些。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要了这虚假的逢迎也没什么意思。

夜里，终于收拾好了丁婆婆的屋子，清平和三念也终于坐下来认真地商量起在东昭城发生的事。清平只向三念坦白说自己来东昭确有目的，只是约是与此无关之事，拜访柳逸也只是顺道的事情。三念却是因为清平一直回避自己是如何知道医馆出事并出手将茯苓救出一事而始终对他不信任。清平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三念始终无法靠近他。

最后二人决定趁夜回医馆一探。

还是挑在城防值守轮换的时间，三念看清平扯绳正试三棘钩是否钩牢，小声讥讽：“你轻功这么好，怎么还要借钩绳之力。”清平不怒反笑，“下回你少吃些东西，说不定我能带你飞过去。”三念气得直暗骂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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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在医馆后门对街的屋顶，那日便是在这里眼见医馆一片火海。时至今日，三念仍心有戚戚。说来也奇怪，那日火势明明是从茯苓所在的偏厅起来的，茯苓虽中毒却丝毫没有被烧伤。不知当日清平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三念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清平竖起一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把三念的头按低，另一手指向医馆偏厅看不全的角落。双唇张翕像是说了句“偏厅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