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天汉桥燕丘龙卖剑(1/2)
方逊众举子走进汴梁城,但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天汉桥,桥头建筑华丽,桥身石雕群,桥下河水滔滔,清澈见底,舟船帆樯盛装,满载宫用物品结队而过。张靐、马喑、元达、方逊、燕云目不暇接,驻足观赏玩味桥上的石栏和石栏上的石梁、石笋、石狮、石佛、石仙女及两岸玉石堤上雕刻的大型海马、水兽。王戬驻足痴望街上花红柳绿的少女少妇,眼珠早已落到她们的身上。封瓒冷眼旁观像个世外之人。汴京对陈信到不陌生,带着兄弟们穿街走巷寻找客栈。
傍晚时分,方逊众举子分驻两家客栈。方逊、陈信、封瓒、张靐、马喑、元达住在信陵客栈,阴差阳错王戬、燕云住在暮云客栈。中间隔着一条信陵街道。晚饭已毕,王戬拽燕云游览汴梁夜市,大考在即的燕云不敢分心温习功课硬是不去。王戬气恼:“燕球虫!燕球虫!跟你住一起真是乏味,除了看书、打坐还会啥!这京都繁花似锦灯红酒绿,你却看不见!呆子!真个是木呆子,凭你这呆样如考中进士那这是老天瞎了眼”!说罢拂袖而去。燕云默不作声只顾看书。
四更天,燕云仍在灯下苦读,王戬鼻青脸肿撞入进来扑倒床上。燕云丢下书询问道:“六哥!何故如此”!王戬夜里逛勾栏进赌坊快活个半宿,被三五个泼皮寻衅打了一顿。王戬找燕云撒气:“还好问!都是你,都是你!要是跟少爷我,少爷怎么会被十几个泼皮打成这样”。
燕云也不分辨“伤的如何?我找二哥给你看看开个方子”,说着往外走。
王戬猛地爬起来愤然道:“燕球虫!燕球虫!你奶奶的诚心给爷爷过不去是不是!嫌爷爷丢人不够是不是,是不是”!
王戬出言不逊,燕云看他惨状也不理会倒床大睡。
第二天,王戬哪能在房里呆得住,出门又怕碰到昨夜的泼皮,央着燕云一道出门逛逛。燕云昨日未应今日不好再回绝。二人出了暮云客栈,逛了半个时辰,燕云一心想着贡院考试没有心思要回客栈,被王戬拽住走了一会儿。前边一位身穿绯袍腰悬银鱼袋的人,王戬若无其事走近那人顺手摘下银鱼袋转身往后溜,被燕云抢回来,王戬怒气冲天:“你个挨千刀的猪头,竟他娘的吃里扒外”。惊扰了周围的人,王戬拔腿就跑。那穿绯袍的人转过身,见他身材魁梧,年过四旬,面色青黄,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目光犀利。燕云走进那人将鱼袋递给他“这是您的”。
穿绯袍的人接过鱼袋望着王戬逃跑的背影对一脸青涩的燕云道:“后生,你认识他”?
燕云也不回避:“他是我的结义兄弟”。
穿绯袍的人思索着一脸严肃道:“云儿!给他十两银子”。
“云儿”对燕云何等的亲切,仿佛父亲燕伯正在唤他,“爹爹!孩儿就给----”险些脱口而出。
燕云见穿绯袍的人后立着一个后生与自己年纪相仿,个头不高,红脸,头发卷曲扎了紫色包巾,青色战袍;拿出银两给燕云。燕云如梦方醒,原来不是叫自己,更不是父亲:“我不要”。
穿绯袍的人严厉:“你们胃口还不小呀!真要老夫的银鱼袋”。
燕云闻之惊愕,呆立片刻,知道被误解了,羞愧难当不回话转身就走。
穿绯袍的人叫住:“后生!你是作何生计的”。
燕云回道:“真州举子燕云,燕丘龙,进京赶考的”。
穿绯袍的人沉思道:“哦!哦!”对红脸汉子说“云儿!把我的名刺送给燕公子”,对燕云道“燕公子!京城人生地不熟,有什么需要老夫的,照名刺上写的来找”。
燕云被当成扒手感觉奇耻大辱真不想接下名刺,但一想穿绯袍的人年纪与父亲相仿,不好驳回,勉强收下转身就走。
穿绯袍的人对红脸汉子说“云儿!你说他会找为父吗”?
红脸汉子回道:“爹爹何许人!有这样的机会他能不抓住吗?但愿不是他们事先筹划好的”。
穿绯袍的人斩钉截铁道:“不会,绝不会!为父敢和你打赌,他绝不会找我的”。说着那对父子逐渐融入到茫茫人群中。
燕云回到客栈,王戬暴跳如雷把他一顿谩骂:“燕球虫!王八蛋!少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瞎了眼结交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燕云道:“六哥!偷,不,是拿,拿别人的东西不是君子行径----”
“呀呀呸!瞧你这穷酸样,也配给少爷我讲君子行径!少爷我是四世三公,四世三公!拿别人东西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你他娘的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燕云急了:“虽然我们是结义兄弟,但不许骂我娘”!
王戬看燕云真恼了发怵语气缓和下来“是,是不该。你也知道咱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燕云不在分辨埋头看书。
两天后,二更十分,狂风呼叫卷起地上的尘土,汴梁城霎时间变得黄尘蒙蒙、混沌一片。风扯着人的衣襟,摘着人的头巾,尘土射着人的眼睛,街上的人群骚动。路边的树枝摇曳着,似乎要挣脱树干随风而去的样子;天汉桥下水面上盖了一层尘土,涟漪的河水和蓖麻油一样混沌。燕云眯着眼睛提着灯笼、篮子,篮子里装着文房四宝、干粮,走在到贡院考试的路上。“风头如刀面如割”,燕云顶着狂风走了好一会儿,仍看不见贡院的影子。这之前他把暮云客栈通往贡院的路走了好几遍以免考试时走错了路。出门前,他异常紧张如临大敌如履薄冰,心想这回一定中个进士光宗耀祖报仇雪恨,一定,一定;整理自己的衣装,迈着像是沉稳的步伐平息紧张不安的心理。他走在路上还在想千万别走错路,可鬼使神差还是走错了,向路上行人问明,调转方向疾步向前。
正行间,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从黑暗里钻出叫着“燕云!燕云”!
燕云认得是王戬“六哥!是你”。
王戬心急火燎:“燕云!带来多少钱”?
燕云从怀里掏出银两“就一两银子”。
“给我,借给我,它日还你”取走燕云手中的银子撒腿就走。燕云快步向贡院赶。
贡院前,各地的举子排着长长几队等着门房一个个检查而后陆续进入贡院。燕云排了好一阵子终于排到了,瘦脸门房也不搜身检查望着燕云不说话,燕云被看懵了。片刻,门房吼道“‘门包’,门包呢”?燕云木呆呆的不解,身后的一个举子小声道“银子,银子”。燕云问“多少”。举子道:“多则不限,至少一两”。燕云摸摸怀里大惊失色“啊!我没带”。门房阴沉着脸:“没带!没带考什么!走开,走开!下一个”,把燕云拽到一边,招呼下一个等待检查的举子。
燕云快步如飞驰往暮云客栈。一道闪电撕破夜空,雷声滚滚,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燕云施展太和派轻功,如燕子冲入雨幕,等返回贡院,大门紧锁如铜墙铁壁,风魔似的锤击着大门。不时大门闪开一条缝走出瘦脸门房,呵斥“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贡院重地胆敢撒野”!
燕云绝望的眼里露出一丝希望哀求道:“老爷,老爷!求您,求您放我进去考吧”!
门房道:“亏你也是读书人!这是什么地方,放你进去,我就得跟你一道下大狱!走吧,三年后再来,再别忘了带‘门包’”。
天际滚滚而来的雷声,倾盆大雨无情泼洒,闪电不时将汴京照的忽明忽暗。燕云像一尊雕塑伫立天汉桥上任凭风打雨刷,篮子中的墨、纸、砚、镇纸、干粮滚落一地。风声、雨声、雷声浑然不觉,凌云壮志被一道道闪电撕得粉碎,脚下浊浪奔腾的河水洗不掉满怀愁绪。
半个月后,封瓒中了文进士,方逊中了武进士。武科考的不仅是弓马骑射、武艺竞技,还要参加文章考试,考策问、《武经七书》。陈信、张靐、马喑、元达不谙此道名落孙山。王戬虽未考中,但有出身,父亲是县尉,仍可授官。燕云考场都没进得去,本来早可离开京城,心中极度郁闷,是对京城恋恋不舍、不知道走向何方,仍滞留在暮云客栈。
暮云客栈客房。燕云目光呆滞坐在书案前,虽然想到要不是王戬借走银两,自己就有‘门包’钱交,就能进考场,可能就考中了,但王戬也是无意,也不记恨。王戬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顶,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怒气冲冲“封瓒、方逊一对穷酸!凭什么,凭什么就他娘的考中了!爷爷我四世三公就是中不了,天理!天理都他奶奶的跑哪儿去了”!嫉火攻心。
燕云一惊认为王戬因没考中而得了病,劝道:“六哥!你是不是病的厉害。大哥、三哥中了,咱们兄弟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气从和来?你虽然没中不照样可以为官吗”?
王戬听得最后一句话很舒心,陈信考中还好想一些,可封瓒、方逊中了,真是想不通。中了又怎样,自己没中还是能做官。要不是拿走燕云的银子,没准儿又有一个穷酸考中。想到自己计谋得逞,一股成就感从心里升腾。破怒为笑:“燕云!言之有理。六哥没考中被气得头昏脑涨,胡言乱语,给六哥我留点面子,千万别给兄弟们说,否则叫六哥怎么见人”。
心底善良的燕云哪想到那么多,连胜应诺“那是,那是”。
方逊、封瓒赶往赴任,争取兄弟们意见谁愿意跟着,元达跟着方逊去了,陈信、张靐、马喑踏上了回乡之路,兄弟们星离雨散。王戬想给吏部使些银两谋求再高一点的官职没有动身赴任,燕云懵里懵懂身不由主的停留在暮云客栈。一日,燕云从外面回到客栈,店主邓肥催着交房钱。燕云回客房取,走进房中翻出包裹发现分文皆无,再看王戬的行李、包袱一应之物全无;心想,一定是王戬急着钱用,先拿去用了,不时就会回来;寸步不离客房,怕王戬回来寻不着自己,饭也不吃,一直等到天黑全然不见王戬的影子。邓肥进来又在催房钱:“客官!这房钱要拖到哪年哪月呀,小店可是小本生意”!
燕云道:“店家,不急不急,我六哥回来,就交付给你”。
“你说的是那个朝天鼻子的主儿吧”!
“啊,是,是”。
邓肥脸色大变:“得!别指望了,刚才听店小二说,那东西自从你前脚出门他就卷起财物跑了。你说这店钱怎么算”?
燕云半信半疑:“不——不会的,那是我结拜兄弟”。
邓肥看燕云愚钝之状,知道再说也白费口舌,看看燕云身上有无值钱之物,一把拽下燕云腰间带鞘的剑“啥也别说,先把剑压下。跑了一个,你可不能再跑了”。
燕云急忙道:“那是我师父给的,别弄丢了,别弄丢了”!
邓肥看看手中的剑思量着:“不行!你也别住这了”拿起燕云的包裹“住马棚去,这还不行,每天给我干活,喂马、打扫几十间客房、烧火、打水、劈柴、运面、倒马桶,啥时候交完房钱啥时候滚蛋”。小二进来背起燕云包裹引着望马棚走。打那以后,燕云在暮云客栈干起了苦力,一连十几天,仍没等到王戬,却等来了一场大病,一大早卧在马棚浑身战栗蜷缩一团。店小二连踢带呵“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装死,起来,干活,干活”!燕云挣扎爬起来“今日,小的患病,干不了”。店小二向店主邓肥禀告,邓****燕云卖剑,叫小二跟着以防燕云跑了。
邓肥将剑插了草标儿,燕云蜷缩着抱着剑走出客栈,转出信陵街,来到天汉桥,蹲在路边等人买剑,小二在一边立着。燕云心中甚是忐忑,希望有人早些买剑以好还了房钱,又怕有人买,那是恩师武天真送的,自己爱不释手影影不离,卖了怎么对得起恩师。晌午时分,一个穿黑衣的汉子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走来“燕公子,这剑我家老爷买了,走跟小的回府拿银两”。燕云真是舍不得“卖两千贯”。黑衣仆人道:“老爷说多少钱都买,请公子随我走”。小二跟着。黑衣仆人对小二道:“你跟着作什么”?
小二道:“燕云还欠着我家老爷的房钱”。
黑衣仆人道:“燕公子先将剑交给他,你随我那钱”。燕云把剑交给小二随黑衣仆人走,小二抱着剑回客栈。
燕云心中极度苦闷低着头,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一户人家的前厅。前厅宽敞,有椅子、桌子,燕云哪有心思看。黑衣仆人请燕云坐下,燕云半天没进食又重病在身坐了片刻一头晕倒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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