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三蝗州燕风降头陀(2/2)
燕风对洪岢掇臀捧屁,置酒设席管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燕风赔笑道:“上差光临寒舍,叫小的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呀!”
洪岢绷着脸,道:“行了,行了!洪爷啥没见过,别拿好听的填货洪爷我,好听的当个屁!”
燕风赔着笑,道:“洪爷说的是,小的说的就是屁——不,连屁都不如。来人!”
徐三早已备好了三包银子呈上来,一包一百两的,令两包每包五十两的。
燕风双手端着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袱给洪岢,笑道:“区区小物不成敬意,望洪爷哂纳!”
徐三把令两包银子分别送给洪岢带的两个随从,笑着:“上差笑纳,上差笑纳!”
燕风送的礼当然不薄,两个随从不敢接望着洪岢。
洪岢接过包袱掂量掂量,冷笑道:“哈哈!你这厮在三蝗州你抢来的营生每月收入少说六七千两银子,这点儿东西只能打发我们这些要饭的,但别忘了这一亩三分地的菩萨(知州靳铧绒)!爷爷没工夫给你拐弯儿抹角,你这厮出几成供奉三崲的菩萨?”
燕风媚笑道:“小的早有心孝敬咱这三崲的菩萨,只是苦无机会!小的打算出十成孝敬。”
洪岢狐疑:燕风疯了!全部收入拿出来孝敬知州老爷?
燕风看看疑鬼疑神的洪岢,郑重其事道:“小的真心实意,万望菩萨不弃!”
洪岢看看诚心敬意燕风,仍是将信将疑,道:“一言为定?”
燕风斩钉截铁道:“小的绝不反悔!”
洪岢再次打量他,思忖须臾,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真的再没有什么所求?”
燕风道:“靳大人是三蝗州的父母,小的是‘父母’的赤子,作为儿子孝敬‘父母’天经地义焉有所求?”
洪岢道:“那就立字为凭吧!”
燕风道:“小的——小的还有不求之求。”
洪岢道:“哈哈!黄口孺子,玩儿什么把戏?”
燕风道:“只求一睹‘父母’大人尊严,万望洪爷成全!”
洪岢道:“你这厮好大的脸面,我家老爷乃是一方诸侯岂是你这相见就见的!”
燕风想说看看两个随从,洪岢明白吩咐随从回避。
燕风道:“小的愿把自己一半的生意拱手送给洪爷,望洪爷成全小的一片赤心。”
洪岢道:“难得你对我家老爷一片孝心----”
燕风道吩咐徐三把文房四宝取来,当场立下字据把自己的一半产业恭送洪岢,把墨汁吹干叠好双手递给他。
洪岢接过字据揣入怀中,脸上露出一丝笑颜,道:“找准机会,洪某自当给你引见,你就静待佳音吧!”
随后燕风把洪岢及二随从殷勤送走,洪岢等背着银子怡然自乐走了。
洪岢受了燕风的好处,在知州靳铧绒面前自然说了不少好话。金铧绒何等狡黠推断出其中猫腻只是不说破,也想看看如此不惜血本的燕风究竟是什么人物。一日,靳铧绒在府邸蹴鞠场召见燕风。
靳铧绒中等身材,面色白皙,肿泡眼,蒜头鼻;头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身穿一领紫绣团胸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玉环绦,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正与六七个清客蹴鞠。
蹴鞠场边上立着两位头陀,都在二十三四年纪,体形彪悍,身着僧衣,腰悬戒刀;一个白脸蓝眼,一个隆鼻深目。不像是中土人。这两位僧人乃是“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西京长寿寺的方丈惠广禅师的门下高徒,白脸的是“铁臂头陀”向泽春、隆鼻的是“滚浪沙弥”李攸村。靳铧绒自知倚官仗势鱼肉百姓唯恐刺客寻仇,以重金请来惠广禅师的两个高徒,“铁臂头陀”向泽春、“滚浪沙弥”李攸村充其保镖。这日虽是在自家,他还是怕燕风以晋见之名前来行刺,随即招来向泽春、李攸村随其左右。
靳铧绒与清客踢球踢的兴趣盎然,燕风小心立在从人背后观瞧。踢了片刻,几个后生球技欠佳,靳铧绒兴趣索然往往周围的人,道:“唉!偌大个三蝗州竟然没有一个能陪本州踢上几脚的,扫兴,真是扫兴!”
燕风大着胆子,上前施礼,道:“恩相!小的胡乱踢得几脚,不知能否陪恩相踢几脚?”
靳铧绒看看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燕风略有几分好感,道:“既然踢的,不必拘谨,快快上场子!”
燕风把袍前襟拽起扎揣在腰带边,谨慎进了蹴鞠场。燕风动作娴熟拐、蹑、搭、蹬、捻发挥的游刃有余,“风摆荷、秋风扫落叶、倒转乾坤”,才几脚,靳铧绒喝采,燕风把平生本事都使出来奉承金铧绒,“旱地捞鱼、佛入满门、鸳鸯拐、神龙摆尾、鱼钩吊、燕归巢”这球一似鳔胶黏在身上的。靳铧绒连声喝彩,禁不住和燕风一同踢起来。金铧绒踢的尽兴,约半个时辰收住球,饶有兴致,问道:“后生姓名?”
燕风道:“回恩相,小的市井商贾燕风。”
靳铧绒想起来洪岢所美言的那位,笑颜收敛,道:“燕风好大的胆子!在三蝗州欺行霸市横行不法聚敛钱财,还想贿赂本州,你可知罪!”
燕风倒身下跪,道:“小的知罪,聚敛钱财是真,贿赂恩相是假。恩相上为社稷下为黎庶废寝忘食鞠躬尽瘁,自己却是布衣蔬食两袖清风,把身子拖得骨瘦形销,小的实不忍心!莫说将三蝗城中营生孝敬恩相就是将三蝗的赋税的一半孝敬恩相,也难以弥补恩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之劳。小的所举不是为恩相,而是为社稷为百姓以尽绵薄之力,代表着三蝗州几万户黎民的拳拳之心,实属为民请命,万望恩相笑纳!”从怀中取出自己在三蝗城中所有生意的账簿。
靳铧绒冷笑道:“哈哈!好一个巧言令色之徒,竟敢陷本州于不廉、不义!来人给我砍了!”
“铁臂头陀”向泽春抽出戒刀横在燕风脖颈,燕风一动不动引颈就戮。
靳铧绒道:“你以为本州不敢杀你?”
燕风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恩相为一方父母,燕风为恩相赤子,燕风死得其所。”
靳铧绒思量片刻接过燕风手中账簿,道:“燕风,你一心要见本州,不只是为这个吧?”向“铁臂头陀”向泽春示意。向泽春戒刀还匣。
燕风道:“燕风愿作恩相的善财童子,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靳铧绒道:“本州不缺这样的人才。”
燕风道:“燕风自是知道恩相手下藏龙卧虎,燕风也不敢滥竽充数,但燕风是恩相需要的人。”
靳铧绒道:“哦!还有什么手段?”
燕风道:“拳脚刀剑之术略通一二。”
靳铧绒道:“哦!恰好,本州这有两位精通武艺之士,你敢与他比试比试吗?”
燕风道:“小的愿意领教,只是这二位高人都是恩相府上的座上宾,一旦交手拳脚无眼若伤了他们,叫小的如何吃罪得起!还是立下生死文书稳妥些。”
靳铧绒看看“铁臂头陀”向泽春、“滚浪沙弥”李攸村。
向泽春、李攸村个个气的七窍生烟。
向泽春耻笑道:“你个不知死活的小白脸儿出此大话,僧爷成全你,纸趣÷阁拿来。”
早有仆人将纸墨趣÷阁砚准备好,向泽春、燕风各自立下生死文书。向泽春解下戒刀掉到地上,急不可耐跳到院子中央道:“乳臭未干的小白脸儿,僧爷叫你知道知道天有高地有厚,来来!”
燕风也不示弱,道:“请大师赐教。”
向泽春挥动铁拳势如奔马连贯几招“怒海狂潮”冲燕风上三路卷来。燕风以“惊蛇拨草”小心拆解。二人斗三五个回合。燕风心想如果在十合之内赢不了他岂不叫金铧绒小视了自己,打算速战速决。向泽春是“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西京长寿寺的方丈惠广禅师的门下高徒,哪里把细皮嫩肉的燕风放在眼里,心想两三拳就把燕风打瘪了,一交手没曾想到竟支撑了三五个回合,恼怒异常,使出看家本事,一招比一招凶猛迅疾“入海算沙”、“静海翻波”“连山排海”直逼燕风下三路、上三路风驰电赴。燕风以“卧蛇伏草”、“腾蛇跃涧”化解来招,倏地转反守为攻,一式“灵蛇缠枝”右手臂缠住向泽春的右臂顺势一拽猛地反向一推“怪蟒反吐”。“咔嚓”向泽春被推出丈余外“噗通”重重摔到地上,剧痛难至“哎呦!”胳膊被燕风缠推断了。“铁臂头陀”向泽春绝不是泛泛之辈,斗败主要因为狂妄轻敌。燕风抓住他的弱点以防守为主以强示弱诱敌深入前几招查看对方虚实,窥到对方破绽绝不迟疑迅猛反击。
靳铧绒等人无不大惊失色。靳铧绒急令下人将向泽春搀扶下去疗伤。“滚浪沙弥”李攸村见师兄被废叫嚷着要报仇,被靳铧绒好言劝住,只好退下。燕风急忙倒地请罪。
靳铧绒不得不从新审视眼前这位貌似文质彬彬的少年,那“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惠广禅师是何等人物,在武林上号称“中剑”与“北剑”、“南剑”齐名,他的门下高徒哪是等闲之辈。靳铧绒的前任三蝗州知州一年内换了三个,原因是三蝗州的六个县有四个被散兵游勇以“三横”、“九害”为首的强占,前任知州拿这些骄兵悍匪无可无奈何。金铧绒上任后为了不重蹈前任覆辙,以重金请来“铁臂头陀”向泽春、“滚浪沙弥”李攸村。“铁臂头陀”向泽春、“滚浪沙弥”李攸村还真的不辱使命,半年内铲除“三横”降伏“九害”肃清了三蝗州多年以来的兵匪大患,因功分别卓拔为三蝗州观察、团练,由此声名鹊起人送绰号“双僧镇三蝗”。威震三蝗六县三十六乡,响当当的人物,就这样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口小子在短短七八个回合解决了。
靳铧绒考虑如何处置燕风,不处置燕风不好给碧眼金毛伽蓝镇中州”惠广禅师交代,被伤残的“铁臂头陀”向泽春又是朝廷的从八品命官自己的左膀右臂,虽说是与燕风比武有生死文书但毕竟伤残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处置燕风还真的舍不得,不仅看中燕风高强的武艺,更有他出类拔萃的蹴鞠之技能。当时皇帝和官僚贵族很喜爱踢球,宋太祖闲暇就和朝中要员赵光义、赵朴、郑思、楚昭辅、石守信一起蹴鞠,宋太祖把它当作一种军事训练手段,遇到比赛时都亲临观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相沿成风,蹴鞠成为一种时尚,不会蹴鞠被视为落伍,在官场上更是一项不可缺少的交往手段。在靳铧绒的眼里燕风是为不可多得的全才,但不能因此而不加处罚,不能因此忽略对他的底细详查。
靳铧绒是燕风的杀父仇人,燕风如何应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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