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风吹落花,独木成林(2/2)
“听着倒挺洒脱。”实际如何,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了,卓珩没再追问。
客栈近在咫尺,对面茶棚已收了摊,只留下冰冷孤寂、反射着幽幽月光的木桌板凳。
胡玉花进去找了个靠里的位置,打算半倚着柱子打个盹儿。卓珩依旧坐了老位子,抬眼就能看见客栈的正门。
胡玉花熟悉那样的眼神和心思,叹了一声,过去挨着他坐下。她知道,以卓珩的脾气,绝受不起辜负,可也绝听不进劝。于是,她不再说他心上人的坏处,转而问:“你有多喜欢晏清音?喜欢到想娶她、跟她过一辈子的地步吗?”
卓珩没有回头,只觉天开始蒙蒙亮了。在时光的推动下,古城从夜晚跨进黎明,日夜交替,循环不息,仿佛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不会永远埋在无人问津的暗影枯地里。
他探出头,望见了启明星,道:“我从不想以后。朝生暮死,只要过得痛快,我也是愿意的。”
“所以,没有。我从来没想着哪一天会娶她……”卓珩语调上扬几分,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觉得有趣,“说得再极致些,即便她以后要嫁人,对我来说也无不可。我想她了,还是会去见她。若她一如既往地待我,我便也能一如既往地待她,生死不论。但若是她变了,那我也绝不留恋。”
胡玉花听呆了。这番话超出了她对于情爱的所有认知,愣怔许久,才带了几分试探口吻地讷讷道:“那听上去……不像是男女之情。”
卓珩这次倒是没恼,仰头笑道:“什么才能叫男女之情?谁规定的?”他拍了拍自己心口,任性而坚定地说:“心长在我身上,我自己知道它是就行了。”
胡玉花一时只觉是歪理,但也没再跟他争辩。卓珩这个人,胆大脾气横,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有时反倒令她忍不住佩服。
“你真是个异类,学武功是,如今感情也是。”
卓珩勉强把这话当作夸奖,笑着应下了。他说:“不求认同,只求……”
卓珩没将那后半句说出口。他有许多奇怪的坚持和习惯,反叛逆世,离经叛道,脾气使然,经历使然,错一步都不会是现今的模样。他不求认同,只求旁人别妄图改变,不管这个旁人是多么德高望重、睿智聪慧。哪怕他真就是棵长歪的树,那他也要随着自己的性子,歪得欢快精彩。
歪就是错吗?好笑。谁都别想随随便便捋顺了他,若觉得碍眼,除非将他连根拔了,不然他就要追着自己喜欢的阳光雨水,长得枝繁叶茂、乱七八糟,将一片齐齐整整的林子闹成熙熙攘攘的大杂烩!
天色彻底大亮,这一次,卓珩还是没有等到晏清音。大概伏渊上下有太多事务需要她这个掌门首徒去料理,来洛阳一趟人都忙飞了!
“这伏渊掌门就是个摆设,只会拿架子!”卓珩刻薄地想。回头看胡玉花还在店外,知道她一会儿肯定要随公子边他们去悬天岩。他自己倒不介意接着等,但想想也觉得没多大必要。
卓珩并不知道晏清音一直在追查觞思宮。先前还在凌息峰时,少与人来往,加上孟言怕晏清音听了伤心,也不许当年知情的人随意谈论,他便从不曾知道过晏清音爹娘的死因。后来叛出伏渊,卓珩心里有分寸,许多事情若非晏清音主动提及,他从不过问。所以此刻也只是心疼她奔波辛劳,未作他想,写了张简单的字条,留给客栈伙计,只当做寻常提醒:“觞思宮在洛阳下毒,意图对三大派不利,万事小心。另,有事请教医侠,请安排一聚。”
至于这封信出于各种原因没能送到晏清音手里,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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