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潜移 十一（1/2）

鱼儿上钩了——寇思俊深吸一口烟，缓缓发动了汽车。当他沿着导航仪指示的路线，赶到信号位置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找到了他的那些追踪器，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根本就不是国家档案局，根本就没有三十八号档案，一切都是幌子。他怒气冲冲地发动汽车，马不停蹄地向郊区一溜烟飞去。

悍马车后轮刚离开，一辆面包车前轮便跟上来，慢慢悠悠地停在垃圾桶旁，一个胖司机下车跑到暗处解了个手，然后从车里拎出一只旧挎包，还有一根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杆，漫不经心地丢到垃圾桶里，接着又无声无息地开走了。

过了几分钟，又有一辆出租车停到垃圾桶旁，车上下来一位身姿妙曼的时尚女郎，穿着一件齐胸紧致的针织包臀裙，前凸后翘灼人眼球。她步态轻飘姿势独特，刚下车便崴了一脚，幸好没摔。她往垃圾桶瞟了一眼，向国家档案局行去。

国家档案局由一路相隔的F楼和E楼两栋组成，两楼开口遥相对应围成三比二的矩形，其间是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和花园，但除了乔木，其他植物都已凋零。

她站在E楼大门前一阵哆嗦，快步向一楼大厅走去。

“小姐，这里已经下班了。”一名值班保安拦住了她。

“啊——哈，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呀小帅哥。”她摇曳生姿向里走去。

“对不起您不能进去。”保安追进去拦住她。

女郎别下硕大的变色眼镜，遮住下半边脸，中间露出的小红唇嘟囔着似有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保安仔细地打量着她，头上盘着一个蓬松的桃花髻，眼上化着深深的眼影，胸上围着一件摇摇欲坠的“浴巾”，脚上套着一双浅口高跟鞋，怎么看都像刚从热带的浴缸里跑出来的少妇，连首饰都来不及戴。“因为你不是这里的员工。”他查询了一遍员工档案后不客气地说道。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推起眼镜谄媚地说：“帅哥你真逗，这会儿哪还有员工来这里呀？其实我来这儿呀，是哎呀……”她鞋子忽然一歪，纤纤玉体倒向保安，一池清波在他眼睛里不停荡漾。

这岂止是一名少妇，简直就是一名荡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尽一名保安人员的职责，为国家人民竖立一个新标杆，绝不能放这种人进去，他正义凛然地说道：“这里是国家机关，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呵！”她突然恼羞成怒，变成了泼妇模样。但随即又镇定下来，侧目而视：“要是你们龚副局长呆会亲自下来，谁是闲杂人等可就不好说啦。”

保安闻言一怔，心里默默合计。这龚副局长的为人天人共知，他的外遇绯闻可是出了名的多，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一个，对自己能否继续安保一方的神圣职责可都不妙，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就算了。“嗯……那请您登记一下好吧？”他怯怯地赔笑，依然要尽职尽责。

“啧，我来找你们龚副局长是有事，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呢？要是让人家知道可就不好啦。”她认真严肃起来。

保安忽然觉得，那一个个撩人的齿音就像淫妇的媾合之声，让人唾弃又神往。“那好吧，请从这边经过安检门，您就可以上去了。”保安指着电梯旁的大圆环说。

“双环门？”

李笑那不可思议的音量突然爆表，震得哈克的耳朵聩响，他赶紧摘下监听耳机。

“对，现在是非常时期。”保安用不容商量的目光看着她。

李笑强作镇定，等待着入耳式耳塞里的指示。“没事，你直接从门里走进去，他们不会发现的。”哈克在耳机里说。李笑放松下来，向保安暗送秋波：“你们想得真周到。”

“您准备上去多久？”保安继续跟在后边追问。

“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呢？”李笑止步笑道。当她亲眼站到这个洞悉万物，明察秋毫的双环门前，心情又紧张起来。

“您怎么了？”保安警觉地问。

李笑忐忑不安地抚摸着小肚腩：“我听说这些东西可能会对小孩子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夫人您多虑了。它是安全的。”保安肃然道。

李笑心一狠，高视阔步走过去，保安偷偷瞟了探测器一眼，除了里面的三点式，没有发现异常，不过那冰肌玉骨从屏幕上一闪而过，确实有些令人扫兴，他知道这个东西没有检测到危险是不会作出让步的，它也懂得保护个人隐私。李笑开启电梯走进去，他又伸长脖子问：“夫人，您知道在哪一楼吗？”

“这还用说，局长大人肯定高高在上啦。”李笑按下顶层，并向保安递送了半个媚眼。等到电梯开动，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刚一放松，寒冷的身体又哆嗦起来。她透过眼镜观察，发现里面安装有两个电子眼，于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面暗暗吐槽：这可真他妈不是人该干的事。

总算挨到走出电梯，她又神态自若地走进楼梯道中，并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监视设备后，她一口气跑上天台，看到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才彻底放下心来。她沉醉在夜色里，尽情的欢呼，已然忘却了刺骨的寒风。“汤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不崴脚。”她自鸣得意地说。

这时哈克从耳机里才啊哈笑起来：“你听见他叫你什么了吗？啊哈，她叫你夫人。他还以为之前上去的那个是情妇，我猜他一定在祈祷你不要找到副局长，啊哈哈哈……”

“汤姆，那个人可靠吗？”李笑忧心忡忡地问。

“哈，可靠，她可是正宗的情妇。”哈克得意地补充：“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谢谢你，汤姆。”李笑由衷地说，并打心眼里感激这个一开始让她感到反感厌恶，说话时常带着的啊哈的胖男人。这个萍水相逢，拔钱相助的朋友。

“啊哈，为了成为最有名的哈——克。”

“对，最有名的哈克。捡垃圾行动开始！”李笑回过神，跑到天台边上，找准了垃圾桶的方向，俯下身有模有样地说：“汤姆，汤姆。杰瑞已就位。”

“汤姆收到，马上出发。”这时哈克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嬉皮笑脸地走到垃圾桶边，当着零星路人的面翻起垃圾来，路人争相避之。他悠闲自在地扛着那捆长杆，拎着旧挎包钻进树丛，来到楼侧墙脚。

李笑顾不上寒冷，迅速脱下针织裙抽出两根细线头，一根系手腕上，然后取下发箍搓揉敲打一通，等到耳机里传出哈克“我看到了”的呲溜声，她才将假玛瑙串系在另一头放下去，沉重的发箍悬垂而下，直沉楼底。针织线总共150米，放完时刚好到达地面，和建筑图上的144米稍有差距，李笑冷嘘一声：“好险。”

哈克接到线头，将两个袋子上的登山扣挂到发箍上。“汤姆就位。”等到线被拉起，他又呲溜说道：“啊，我忘了红外眼镜。”好不容易提起的直线又松弛下来。

李笑试了试手，感觉不算太重，但细线勒得手掌生疼。她身体一抖，计上心来，脱掉高跟鞋，撕下护垫缠绕在双手上。想不到这种低端鞋是用胶水粘的，而且都还没干透。她没好气地抱怨自己买了假货，但胶水却帮了她大忙，垫子紧紧粘在一起。又长又重的登山包很快被提了上去。

监控室里探测到墙脚鬼鬼祟祟的白热亮影，用对讲机通知了他的同事。那名保安提着高亮手电来到，发现是个衣衫不整的胖子，他正惬意地提起裤衩。

“干什么的？”保安嗔怒目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