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自来我自作清风(1/2)
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过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从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儿。
——钱钟书
程究离开的那天,太阳异常的毒辣。
机场里人来人往的人里,没有一个人是谢娅欢。程究素来温润的面孔一点一点化作冰冷,方白草在他的眼里看见了风雨欲来。
他在等谢娅欢。
只要谢娅欢出现,只要她说一句让他留下来,或者一句随他走,那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可她,始终没来。
不是她不想来,而是不能来。
迟迟而来的夏郇弋一脸遗憾,“伯父把她关了起来,谁也不让见。我想尽了法子,没有见到她。”
程究向来有“温润公子美如玉”的外号,可是在夏郇弋话落的那一刻,一切都在粉碎。他周身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的毒辣的阳光下,方白草依旧觉得十分的冷。
这让方白草一度怀疑是否到了冬天。
方白草责怪的看了眼夏郇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程究低沉的声音,没了往昔的温和,“就这样吧,祝她幸福,也祝你们幸福。”
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想见谢娅欢一面,明明想待在爱的人身边。一切都成了齑粉。
不是他没有勇气去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是谢轻安那一句“我能让她站在高处也能毁了她的一切让她粉身碎骨”让他没办法再冒进一步。
是的,谢轻安是疯狂的,他想拆散这一对年轻的情人只需要无条件的戳着程究的软肋。
最后的程究妥协了。
方白草看见程究拖着行李箱缓缓的走了,走向远离故土的飞机,走向命运的齿轮,带着对谢娅欢的爱在地狱里沉沦。
他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刃上,鲜血淋漓,将他心脏里的血液也一并流干。
后来的谢娅欢以死相逼,谢轻安才放了自己这个已经在爱情里病入膏肓的女儿。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乖巧懦弱的女儿,居然用水果刀在自己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鲜红色的痕迹。
谢轻安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感情,用同病相怜的姿态放过了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
谢娅欢为了逃离自己病态的父亲,为了自己唯一的爱,获得了自由就立马买了机票飞离了安城,去追寻程究。
这一去,就是八年之久,了无音讯。
所以她在安城遇到谢轻安的时候,方白草冷冷淡淡的叫了他一声“伯父”之外就没了任何说话的欲望。
谢轻安点点头就算作回答了她,然后准备擦肩而过。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笑了笑,“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是越来越优秀了,还是那么的漂亮。”
她也笑,“是啊,我想欢欢现在会比我更加优秀。”
“是我对不起她。”
“的确。”她毫不客气的承认谢轻安的卑鄙与无耻,用那么残忍的手法去拆散残害了一对那么相爱的人。
她想起了自己和夏郇弋,想起了黎锦。
他们其实都是同类人,同样的悲哀。
二月十四情人节那天,小小的乌水镇却没有安城那样的喧闹,方白草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了乌水镇内敛的气息。
安城习惯了声色犬马,乌水镇则是一反安城常态的细水流长。
方白草本不想出门去看街道上那些成双入对的人们,总觉得他们口里说出的情话和那种眼里只有彼此的气氛会伤到自己。更何况,她昨晚儿做梦梦到了程究和谢娅欢。
像是给自己的惩罚,方白草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深深地划上一刀,将别人儿的伤口转嫁到自己身上,唯恐不够疼。
景止不气馁的一次一次的打电话过来,她挂掉一次,他就紧接着再拨打过来一次。最后烦不胜烦,方白草索性就把他拉黑了。
“方白草,你个懦夫。”她低头呢喃。
她想起十八岁那年的二月十四,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眼眸清澈的少年,在她家楼下的那片花圃里种下了一株夹竹桃。
她问他为什么要种夹竹桃,成百上千种花种,偏偏选择了带着毒性的夹竹桃。
那个少年抬起头来漾出了一个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温暖万分的笑容,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他没有给她答案,她也没再理会。
她想,如果那时候继续追问下去,他是否会给她一个能让她飞蛾扑火的答案。
她离开那栋小楼的时候,那片花圃早已被夷为平地,一片一片的柏油路覆盖在上面。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株夹竹桃被修路的工人铲除,然后被掩埋在了垃圾堆里。
面色平静无动于衷。
然而只有她知道,当时她多想拦下那些工人,阻止他们将那个少年留给她的爱。可是最终她没有。
就像夹竹桃一样,方白草和夏郇弋之间的爱也在枯萎,而今剩下的是腐朽。
那些记忆无孔不入,将她困死在围城里,她就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自己的过往,然后用夹竹桃的毒开始侵蚀自己,直到最后窒息而亡。
夏郇弋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餐厅外的一片光亮,面目皆是冷清。
就像是世界的两极,餐厅外人来人往热闹至极,餐厅内却是独独他一人。他包下整个餐厅想给她一个俗套的惊喜,而他怀抱着这样的热情直至等到晚上十一点,热情殆尽,剩下的就是冰冷。
景止在门口无奈的看了夏郇弋一眼,叹了口气。
良久,夏郇弋才喊来服务员将他布置的一切都扔掉。
他看着服务员忙进忙出,心也陡然一沉。他开始分不清真假,曾经的一切是否真实存在过,如今的方白草就当他是陌生人一样对待。
他开始怀疑是否方白草也经历了俗套的失忆情节,将他与对他的爱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驱车独自一人站在她的宾馆门口,看着楼上一盏一盏亮着的明灯,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她究竟在哪一个窗口。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他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在寂静漆黑的深夜里独自站在楼下,毫无倦意的盯着属于她的那一个窗口。
一低头,他还能看见旁边花圃里他特意为她种下的那一株夹竹桃。
对了,夹竹桃呢?
夏郇弋低头的那一瞬间才想起此刻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五岁了,时间过去了好几年。
这一抬头一低头之间流逝的时光,竟然也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好几年,快得连他都觉得恍惚。
再一抬头,似乎就看见了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女挑着眉头询问他为何要种下那么一株带毒的夹竹桃。他笑笑却没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也不知为何,就那样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夹竹桃。
其实如果可以,他应该会更倾向于种下玫瑰吧?
在这个天底下,他找不出第二个比方白草更加配玫瑰的人了。
他恍惚又想起那天倾盆大雨之下她的歇斯底里,情绪比雨势更加滂沱。他看见自己不顾一切的追逐在她身后,直到将她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怀里。
她控诉老天不公,控诉她的人生,控诉人如其名。他不耐其烦的哄她。
夏郇弋自嘲的笑了笑,其实那个时候方白草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想要离开他了,是他毫无察觉的再一次以为是他哄回了她。
是她可怜自己一时心软罢了。
“……所有人都在祝你快乐,我只愿你,遍历山河,觉得人间遇我值得……”
第二天方白草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是时候离开乌水镇开启下一个未知的旅途了,反正在开庭之前回到安城就是了。在乌水镇,方白草唯一的朋友就是许暮了。得知方白草打算离开乌水镇,许暮特地订了一个包间给方白草送别。
“我还以为你会在乌水镇待久一点呢,没想到才过了情人节你就要走了。”许暮胡乱塞了一筷子的菜,嚼着嚼着总觉得今天的菜味道不一样。
听到情人节这三个字,方白草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他在乌水镇。”
“你在逃避你那位?”虽然不知道方白草说的“他”是谁,但是许暮心下了然,必定是方白草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位了。
许暮对方白草的恋情不是很了解,随即想到了网络上扒出的和夏家那一位小夏总年少时候有过不清不楚的交往,许暮就反应过来了。
对于这件事,许暮不甚明白,她不好多说什么。
方白草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逃避。”她坦然的承认了自己逃避的事实,昨晚儿她想了一夜,最后做下的决定就是逃避。
夏郇弋既然选择穷追不舍,那她就选择逃的越远越好。就像猫抓老鼠一样,你追我躲。
每次她伤他一回,他痛她也痛,倒不如不相见。
这天的乌水镇天气不太好,天色灰蒙蒙的,随时都可能情绪爆发。
许暮的未婚夫把她接走了,方白草忽然就懒了下来,不想动一下,就站在餐厅门口静静的看着灰蒙蒙的天。
“马上回去拿户口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什么?”
“你不是说人如其名吗?那我们就去改名,改成玫瑰怎么样?那样就不是草了。”
“玫瑰这名字多俗啊……”
是啊,玫瑰这名字多俗啊……他怎么就想到了玫瑰呢?偏偏就独独一个玫瑰。
他真傻。
她也傻,以为他说拿户口本是想和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弧度,随即就看到了台阶下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怔怔的看着她出神。她敛起了笑容,假装没看到他。
夏郇弋扬起一个与年少时候无二致的笑,“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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