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十七不能娶诺桑郡主(2/2)
时不时有巡逻的军队和当差的宫人走过,金盔铁甲,宦官侍服,十七站在阶上,一身玄色劲装,黑红的发带在风中飘舞,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又与周遭一切相融相和。
一刻钟后,沈其峥才从里面出来,请他进去。
正巧有官员从里面出来,激烈地在争论什么,十七待人走得差不多后才只出身子。
原以为官员差不多已经走完了他才出来的,走到门口见一人颤颤巍巍地跨过门槛,落了队伍一截,他右脚有疾,明明周围有宫人,他却固执地不要人扶。
两人相错而过,经过他身旁时,十七脚步一滞,偏过头去看他,面上平静,眼里暗潮汹涌。
“那人是谁?”
沈其峥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道:“礼部尚书,胡含生大人。”
是么?这么巧?
礼部尚书大人,不知夜里可曾睡得安稳?
察觉到他情绪比刚才更低落了两分,沈其峥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尽职尽责地将人带到内殿。
皇上刚刚才结束一场议事,满脸疲态,文官大改革之后,许多事已经不似当初那么无助了,但前朝留下窟窿怎么也得想办法补上,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萧元卿可不信他是真的有要事禀告,说他擅闯皇宫他还信,这人当初在军营那些事迹他可没少听说,都是些混账事!
“说吧,什么事?”声音沙哑,来福见状,忙把热茶递过去。
他喝了两口热茶,见他不说话,端着皇上的威仪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
十七一撩袖袍,跪了下去,幸好殿内铺了毯子,若不然他这力道下去,以后还要不要上战场了?
犹记得当初他请离军时,也是这般德行,逼得倔强如牛的镇北将军松口放人,今日再来这么一遭,又是何事?
十七自知今日作为已是不敬,还是固执地想要为自己争取,直视天颜,“十七是来抗旨的,圣旨未下,是来拦旨的!”
沈其峥和来福心陡然漏了一拍,为他捏一把汗。
萧元卿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豪爽地笑出声,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十七,同来福打趣,“来福,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太急躁,这圣旨还未下就想抗旨,你说说,我要下什么旨?这抗旨不遵又是个什么罪名?”
明明是在打趣,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天子的威压。
来福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将身子压得更低,恭敬道:“回皇上,圣旨未下,老奴不敢轻言,这抗旨不遵,是要,是要砍头的。”
十七知道自己不敬,但更确定自己的心意,“禀皇上,十七不能娶。”
“十七,听说你从军之前是一个小乞丐?”话头忽地被打断,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是在给他一个警告,也是再给他一个台阶。
偏偏十七是头倔驴,非要去撞那南墙。
固执道:“禀皇上,十七不能娶诺桑郡主!”
“十七!”
可天家威仪也不是那么好冲撞的,近些年来,来福已经很少见到皇上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时候,那一掌拍下去,正巧拍落了案桌上的趣÷阁,趣÷阁墨晕染开来,模糊了名字,那一道圣旨也不知是谁的名,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桑”字。
至此,十七已是惹恼了皇上,心里却不畏惧,不卑不亢,“十七不能娶诺桑郡主,十七有心上人了,此生只会守在她身旁。”
“啪”
“咣当”
瓷器砸在额上的沉闷声音,瓷片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空气瞬间就凝固了,周遭的一切那么嘈杂,却又那么安静。
来福抹了抹额上越来越密集的虚汗,沈其峥也悄悄咽了咽口水。
一股热流从额上流下来,也不知是热茶还是热血。
十七正了身子,眼神清明,不卑不亢,“男儿保家卫国,她就是我的天下,陛下想让我重归仕途,可我的前程换不来她的安稳,将军想让我上阵杀敌,我拔刀却只想护住她一人,我的父母生我弃我,我只想找个归处。”
“我是个自私的人,陛下,我的家国同你们的不一样。”
我的家国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天下,我却只有她一人。
萧元卿听了,心头为之一动,他虽是天子,可他曾经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鲜衣怒马,他从不比别人差。
可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办法护住她,就连最后一面,他也未能见到,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家国当做借口,对她少了几分愧疚,可谁又知道,他也常在夜里想起她。
都说帝王最是无情,可谁也不是生来就无情,他也先是公子,后来才成为了天子。
底下人来传,不知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皇上略微沉思了片刻,将手肘撑在脑袋上,神色奄奄,“你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