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楼望,春山叠 柒.定风波(3)(2/2)
沈家大公高坐在首位,其余的都散开来坐,无形中把南庐渊一行人包围起来。南庐渊面色不显丝毫破绽,端着侍女哆哆嗦嗦递上的茶,唇畔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带着些胸有成竹的压迫感,不慌不忙地与大公平视,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
他的身侧,是张沈陵,张沈陵身后站着面色有些僵硬的沈知意,沈知意后头还站着他的友人闵春迟。
在南庐渊和沈氏大公的中间,是被五花大绑言语不得的贪官之子。
南庐渊平静温和地凝视着大公那双鹰隼般的眼,半点心慌也没有,当真是十分从容,逼得沈氏大公不得不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在沈知意身上开刀:“你这个叛徒!”
沈知意不敢直视大公的眼睛,却还是迟疑地更靠近南庐渊一步。
他这个小小的举动沈氏大公自然看在眼里,他的面色更加沉郁,端起身边侍女手上的热茶就往沈知意身上砸去!
闵春迟朝前踏了一步,从腰间一抹,就要抽出双刀——
南庐渊快他一步,右手端着自己的茶盏,左手顺着那茶砸来的方向,巧妙地一接,便让那滚滚热茶稳稳当当地停在自己掌中。
“老前辈不妨还是先听听我们的话吧。”南庐渊含笑道,历方才惊变,他还是正襟危坐在椅上,自己的那碗茶也纹丝未洒。
“呗波逮备逮哈(hia)侬囊改为。”沈知意帮他用闽南话讲给沈氏大公。
“哈(hia)鲁囊共?”沈氏大公见自己连教训小辈都不能,脸色更差,“鲁囊碟哇囊精呗一,阳坡搞嘛?鲁囊东碟哇囊地过改吗?董喋瓦囊痒jio鲁囊该高档?”
沈知意把大意说了下,大概就是说南庐渊等人不可信,他们不会再受骗被欺压了什么的。
南庐渊便道:“把今日之事说给他听,顺便问问他,他找好的下家,是不是西唐?”
沈知意便尽数复述给沈氏大公听。
沈氏大公听罢,苍老多褶的脸上一下子阴云密布,甚至有些虚张声势道:“侬......”
南庐渊笑着抿了一口茶:“大公不必逞强,倘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不敢来见你。如今四国之中,东魏和北秦皆自顾不暇,而这手段又与祸乱东魏的手段如出一辙。大公自然可以不认,可是......”
他顿了顿,眼神轻轻在大公身后的一众老人身上扫了一遍,笑道:“在此之前我以将此地种种发信帝都,纵然你们再跳,我也是南商帝相,纵数万铁骑踏平你这地方,于我而言,不难。”
沈知意复述给大公。
沈氏大公脸色很僵:“鲁堵哎哇?”
沈知意译给南庐渊听。
南庐渊道:“其中利弊,还是沈氏大公自己决断的好,何来庐渊威胁你一说?”
沈氏大公冷冷的盯着他。
忽而转头道冲着张沈陵问了一句。
沈知意道:“大爷爷说,张沈陵身为半个沈家人,难道也要向着中原人吗?”
张沈陵无故被卷入其中,一面呆滞,道:“不论如何,我爹是朝中丞相,我是庐渊二哥的兄弟,我们张家必然全力向着朝廷。”
江南离闽南远比帝都离闽南要近,何况富可敌国的张家还有分支在江南,而朝廷刚帮了江南那么大一个忙,无论如何,江南总是会向着南庐渊的。
终于,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沈氏大公才从缄默中回过神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然而却还不肯轻易放松,朝着南庐渊沉声说了什么,便一拂袖离去了。
沈知意道:“大爷爷说,给你一年时间,若是能让这地方百废俱兴,他便让全州人顺从南商王,也会亲自去走关系,帮你劝动其他两个地方的首领。但倘若你什么成绩也没做出来,那我们就算拼了命,也要和西唐联手,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南庐渊慢条斯理地喝完了茶,才起身,把茶盏放到侍女端的盘子上,道:“走了,你们两个跟我们来一趟吧。”
闵春迟和沈知意对视一眼,沈知意卸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才惊觉浑身上下都湿了,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布料贴在身上,好不舒坦。
然而他还是感到轻松,笑道:“我就说,我没信错人。”
南庐渊和他们一同走,直到到了院子里,方才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道:“当务之急,是要做出表率给大家伙儿看。”
他松懈下来,沈知意才发觉他也一身冷汗,然而方才在那大楼里,他却显得如此了无破绽、坚不可摧。
无论经历了多少,他到底还是个少年。
但也庆幸着,因他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