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局(2/2)
“好啦兄弟,就剩最后一次,我的筹码输光了,”输光了筹码的肖昌贵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拍拍楚振邦的肩膀,笑道,“我看你也输得差不多了,索性一次都押上吧,完事咱们两找个安静的地方喝一杯,难得在这边碰到个投缘的,不结交一番太可惜了。”
楚振邦也有这样的心思,老实说,这个初次见面的肖昌贵给他感觉还不赖,虽然具体的为人不知道如何,但至少够实在。最主要的,还是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地方,又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变故,楚振邦很想跟眼前这位同胞多聊聊,纾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那就去楼上吧,不是说楼上可以休息吗?”楚振邦随手将仅剩的几枚筹码扔到案台上,也是巧合,其中三枚筹码打着滚,落到了指定同号区内的三个数字上。这在骰宝中是赔率最高也是押中几率最低的区块,需要骰子投出的三个号码与押注的号码完全相同才算中,押中的赔率为150赔1.
“楼上?好……”肖昌贵也没有注意赌桌上的情况,他正准备点头答应下来,却被旁边插进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先生,您的petrus。”插口的是一个女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两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晶莹剔透。
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女人显然并不是赌场内的侍应女郎。她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挑匀称,曲线完美,一身得体的黑色宽胸晚装罩身,细长的梯形肩带从修长的脖颈垂到胸前,在饱满的峰顶收拢,显现出一道裸露在外的深沟,嫩白的如同涂了蜡汁一般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女人的相貌有着斯拉夫美女特有的彰显性感,魅惑动人,不过五官中最显眼的一处还是嘴唇。相较起常人来,这女人的嘴似乎大了一点,嘴唇却有很薄,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嘴唇横向很长的感觉,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两侧的唇角似乎始终都是抿合着的,只有中间一部分开开合合。这种唇形有一种神秘的性感,很容易勾起男人暴虐的**,总想着把什么东西塞进她嘴里,看看她那两片薄唇究竟能撑到多大。
肖昌贵的心思根本没在女人的身上,他看都没看就拿了一杯酒,咕咚咚一口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才察觉到不对,抿抿嘴,又一脸疑惑的看看酒杯,目光最后转到女人身上的时候,本能的打了个激灵。
楚振邦接过酒杯的时候,特意在女人身上打量的两眼,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至少她不可能是赌场女郎。一个人的衣着可以掩盖身价,但却改变不了气质,而眼前这个女人不仅在美艳上远超赌场内的女郎,在气质上更是高出数筹。
等到两人接过酒杯,女人朝楚振邦笑了笑,挪步转到赌案的内侧,原本站在里面的荷官很自觉的接过托盘退到一边。
女人拿起放在手边的规尺,仪态优雅的在桌案上比划了一圈,这是买定离手的意思,在场的赌客都要把手离开桌案,以示赌局的公平。随后,女人信手按下骰宝器,一阵“卡卡啦啦”的轻响之后,宝盖揭开,桌案边的几位赌徒登时爆发出一阵儿喧哗――宝缸内三颗骰子朝上的数字,与楚振邦押注的三个数字完全相同。
“庄赔一注,150退1.”女人又朝楚振邦笑了笑,手中的规尺在庄家的筹码堆里一扫,一堆各色筹码稀里哗啦的滚到楚振邦面前,围在四周的赌徒又是一阵儿喧哗。150赔1,楚振邦押了三个筹码,那就是1500的150倍,兑现出来足有二十余万卢布,可以说若是普通人中了这么一注,就等于是瞬间脱贫致富了。
楚振邦笑看着对面的女人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肖昌贵急了,他趴到案上,将女人扫过来一堆筹码手忙脚乱的推回去,起身的时候,又从口袋里掏出刚才那张条子,一并推到女人的面前,颤声说道:“这位尊贵的小姐,我这位兄弟不太懂规矩,这样,这一局算我们出千,我们情愿赔偿……这些,这些都赔给你。”
对肖昌贵的这种做法,楚振邦多少有点吃惊,也有些感动。很明显,他是担心自己有命赢这些钱却没命带走。虽然还不知道那张纸条意味着什么,但上面包含的东西肯定是一笔价值不菲的财富。为了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就能放弃这么一笔财富,这位其貌不扬的天津同胞还真是有点意思。
“这位先生是……”女人疑惑的看了肖昌贵一眼,问道。
“我朋友,”楚振邦这时候多少已经猜出女人的身份,她应该就是普罗科皮所说的那位费罗夏了。
“哦?”简单的一个朋友显然还不足以让费罗夏猜到肖昌贵的身份。
侍立一边的荷官这时候上前一步,凑到费罗夏耳边低语几句,费罗夏听了浅笑着点点头,吩咐道:“告诉谢利万,肖先生是我的客人,如果他不想有事的话,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荷官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肖先生恐怕是有些误会了,”女人将垂在胸前的暗金色长发撩到肩后,笑道,“我对楚先生没有任何恶意,相反,他还是我最尊贵的客人。至于你的事情,我也已经交代人去办了,你尽管放心,你的那批铁锭谢利万会一颗不少的还给你,至于你今晚在这里的损失,我也会让他们兑付给你。”
肖昌贵脸上闪过一丝吃惊的表情,他看看对面这个女人,又扭头看看面带浅笑的楚振邦,见两人都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这才嘘口气,心里暗叫侥幸。
相比起楚振邦来,肖昌贵对这家赌场的了解更多一些,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销金窟,来这里消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不幸的是,有些倒霉的买卖人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到这里来“潇洒”一把。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的人很有能量,可以帮着他们解决一些警察解决不了或者是不负责解决的问题。
肖昌贵这小半年都在运作一桩废旧铁锭的进口生意,别看是废铁锭,但因为收购的价格便宜,就像是捡来的一样,所以潜在的利润很高,争着接这个单的人也不少。
为了拿下这单生意,肖昌贵前前后后筹集了二百五十万资金,还专门请供货方代表到国内上海、深圳等地旅游了一圈,花费着实不少。可就在一周前,供货方突然改了主意,通知他说那批货已经被一个韩国客商订下了,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这个消息对肖昌贵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生意做不成,他就得承受巨大的亏损,且不说银行贷款的利息还有各方面开销,单单是他联系的销货业务户,估计就得找他索要数额不菲的违约金。虽然说这两年做边贸也赚了一些,可肖昌贵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
急于把合同从高丽棒子手中抢回来的肖昌贵,走投无路之下又给供货方的负责人送去一笔钱,没想到对方不收,只是让他来这家赌场“试试”手气,要是输个二十万、三十万的,这笔生意没准还能成。
做了几年生意,肖昌贵也是个灵通的人,他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毫无疑问,这家赌场背后定然是牵连着某些有权有势的家伙,这些人不敢从他手上直接收钱,所以才兜了个弯子,让他把钱输到这个赌场里。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事后想告状、起诉,也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
就这样,肖昌贵来了赌场,跟楚振邦见面的时候,三十万筹码已经输得就剩那么七八个了,而荷官给他的那张纸条,就是一份只有他们自己人才能看得明白的凭证,他可以凭着这份凭证去供货方那里签订合同。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要讲缘分的,适才楚振邦赢钱的时候,肖昌贵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好不容易用三十万换回来的条子,就那么送出去了,如今想来还真是有点后怕。
不过没用多久,肖昌贵便知道自己这一个冒险的冲动有多值了。
交代完了彼此的关系,神秘女人便邀请楚振邦上楼休息,有接到
同样的邀请,也没能跟楚振邦再深入的交谈一番有些遗憾,肖昌贵还是很识趣的选择了告辞。
临出赌场的时候,赌场女郎按照神秘女人的吩咐将三十万赌本一分不少的退给他,又挽留他喝一杯真正的“petrus”。
半杯红酒没喝完,一个大胡子俄国佬便浑身是汗的赶了过来,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说他是那批废铁锭现在的所有人,名叫谢利万,这次来是为了办理货款交割事宜的。
肖昌贵迷迷糊糊的上了人家的车,从赌场一路到了海关附近的库区,之前的供货方代表已经等在那了。
与之前几个月接触时截然不同,这次两三个供货方的代表表现的相当热情,签订合同的时候一再表示歉意,原来的价格也做了修改,按照他们的说法是,这堆废铁实在值不了250万,在原来商谈的基础上下调五十万,也就是两百万才合适,那才是公平合理的生意,才是公平公道、童叟无欺。
肖昌贵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生意,因为心里不安,他还反复强调按照原来的价格收购就可以,结果就是没人听他那一套,最后,一份合同就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签下来了。
合同签订了,剩下的应该验货了,成堆的废铁锭就堆在三个仓库里,验看一边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可几个供货方的代表就像是着急奔丧一样,扔下一个谢利万陪他看货,其余的人一窝蜂的跑了个干净。
肖昌贵还当是货有问题,自己又让人家给涮了呢,结果三个仓库查验下来,还真是发现了问题――不是货不对,是数量上明显跟合同上的数量不符,而且还是超出了不少,估计多出了四五吨的量。
可当肖昌贵把这个疑问跟谢利万提出来的时候,这位大胡子俄国佬竟然一脸如释重负的告诉他,多了没问题,只要别少了就成,而后又告诉他,仓库还可以使用四天,四天后要给清空出来。这点细枝末节的问题交代清楚,谢利万也来了个脚底抹油急匆匆的闪了,剩下一个茫然的肖昌贵还得为如何修改报关单的事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