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局(1/2)
李从周可不知道灰袍的心魔。他正纳闷,这人难不成是中邪了,怎么就楞杵在当场,还有些摇摇欲坠?既没天塌,也没地陷,也怪哉这人就已经遭遇过风吹雨打似的,憔悴不堪了?
他将此理解为自知理亏的哑口无言状态,于是十分得意。
“你要是没话最好,我走了……你可记得,以后该用刀法就用刀法,别装成鞭法糊弄人。糊弄住了倒还好,两方都省得尴尬,要万一戳破……算了,我看你那么大了,给你留点脸,意思到了就行,不多说了……”
李从周学着义父的模样,皱着眉,背着手,满脸的痛切之深,不争之恨,貌似是意味深长,实则自己也知道在说废话。
他才多大点的小人儿,学起老头,竟然也学得惟妙惟肖,尤以那份倚老卖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灰袍本就在山洪将泻的时刻,遇这挑衅,再也难以忍住,猛抬头,目含凶光,翻手使出个旋字决,拧鞭成棍,击出数尺时,又附上刺字决,嗤嗤鸣音里,硬是有枪出不悔的气势。
李从周提前就感到心口微痛,他明白这是劲力牵动下,所产生的共鸣效应。按说劲力属于人体之内,自古就没有外放之说,自然的,每个人体内的劲力,就如同生命基因,绝无完全相同的可能。不过劲力之间,的确有共鸣的说法。高手出击,常能以共鸣之力,隔空就打伤敌人。所谓气机锁定,也属同理。
灰袍还不够火候,李从周虽微有小恙,立马鼓动气血,就弹开锁定,抢头向前猛扑。险险闪过一刺,劲风过处,感觉头皮火辣,跟着太阳穴胀跳不止。这分明是鞭法,但在李从周眼里,却是长刀的突刺,劲风也似成了刀气,锋锐凛然。
“要比刀法,我难道会输你?”
李从周反手握住小刀,锋刃贴着小臂,小臂跟着肩膀,肩膀带着头背,以双腿较力,猎豹扑食般,又向前冲了几次。
灰袍一刺落空,顺势下劈。
刀气先至,李从周早有感应,腾身前,脚下就用了巧劲,旋身以小刀抗住刀气。灰袍猛地加力,鞭子同小刀相抗,铿锵之声,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这一下拼的只有蛮力,灰袍心中大定,只望一鞭将人劈成两半——然而两相接触,李从周晃也不晃,只稍稍一滞,就继续扑跳过来。
“这厮好大的力气!”
灰袍心内骇然,连忙回鞭补救,手上却嗡嗡急颤,显是方才的相抗中,李从周的力道还没消去!好在长鞭有柔化之用,灰袍连退数丈,啪啪打了十几次响鞭,这才使力道全部卸走。
李从周因为身负安泰族血统,天生就蛮力惊人,固然如此,毕竟还未发育成熟,细皮嫩肉也挨不住蛮干,方才那样强抗,终究是下下之策。突然余光里瞥见寒芒,仔细查看,草丛之中,竟躺着之前自己掷出的小刀,登时有了主意,使个佯攻往旁侧跳闪。灰袍在冷静时,滴水不漏,但此时正在心魔复发,恨不得杀尽天下人,看到李从周示弱的样子,更是戾气大增,急急地追杀过去。
一者似逃,一者猛追,局面顷刻就险死还生。
李从周背着身,也不回头,草草地挡下几鞭,最后一下,却正中背心,破开皮肉,渗出血来,疼得他惨叫出声,向前扑倒。
灰袍兴奋不已,狞笑一声,连攻守的分寸也不顾了,大踏步近前,想要蹂躏死自己的猎物。
就是这时,李从周突然回身,掷出小刀。
两人距离太近,灰袍只看到寒光逼迫,急得血往上涌,通体的酸麻。他甚至无法回鞭,下意识抬起手掌,挡在胸前,只听噗地一声,那小刀贯穿其掌心,余力刺进心口数寸,毁伤了窍穴。
灰袍咳出口血,狞笑道:“小杂种,你也妄想杀我!教你的老杂种,难道没告诉你,武人丢了武器,那就是丢了性命?!”
正待默运劲力,先封住创口,却见李从周慢慢站起身,含着血丝微笑起来。
“小杂种,你……”
灰袍大感不妙,忽而眉心瘙痒异常,似乎有气机锁定,也无暇详察,连忙挥舞长鞭守护,然而舞到半途,就猛然僵住,暗想道,举凡练了几年武功,也该懂得隐藏气机了,当真要攻击时,怎会轻易被人察觉?不好,这厮在诈我!
一惊之下,鞭法也不灵了,分心急退时,李从周隐藏在身后的左手扬到身前,他左手上竟还有把刀!——正是方才李从周借着中鞭扑倒的时机,在草丛中捡起的小刀。
他像是展示般,举过头顶,阳光照耀下,闪闪刺目,灰袍却感到眼前发黑,绝望如潮水般,困住他的身心。
说来虽慢,却真是瞬息之间。
李从周再次掷去小刀,灰袍正在意气动摇、分心杂念之时,简直无法反应,就感到锋刃穿透骨肉,割裂的痛苦,钻进灵魂深处。
“啊!”
灰袍惨叫出声。
他脸上豆粒大的粗汗,一绺绺淌进衣领,湿了满襟,长鞭脱手而落,因他双手都中了小刀,生死恐惧与肉体惨痛交催,直逼得他阵阵晕眩。
他仍死死支撑住,带着险死还生的虚弱,以及无限震怒,瞪视着李从周,“为何……没有杀我!”
方才那一刀,他已不能闪躲,那刀可以穿透他身上任何地方,头、心脏、喉咙……偏偏只贯穿他握鞭的手——他并不感激,因为以己度人,他坚信李从周不杀他,是为了虐待折磨他。
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恐惧,但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在逞强而已。谁都能感知到他发抖如筛糠的灵魂。
李从周也出了一身汗,汗水流进背后的鞭创,说不出的难受。他微微喘吁着,道:“这场架真是窝囊。……我还想用刀子就能赢你,是我太天真了。你鞭子使得不错,我都进不了你身。……这次算打个平手,下次若见到,再分个输赢!”说着将长鞭捡起来,道,“这东西算是战利品,你不服养好伤再来找我讨要。”说完抬腿便走。
灰袍激动道:“你当真放过我?!你就是放过我,休想我饶过你!”
李从周本想自己有记忆碎片傍身,应当贯熟拼斗才对。没想到临战还是诸多毛病,就算脑子清楚,身子却跟不上,这种差异感真是憋屈之极。还不如脑子也是糊涂的,哪像现在,李从周默数下来,觉得自己刚才的对战,犯下了何止数十个错误,当真是该死、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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