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2)
“她终是明白了,只是却已太迟。”彤悠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缓缓道“大家小姐,讲究的是妇容妇功妇德,既是雪薇姐姐的临终嘱托,我自然愿意教你学医,不过我却不希望你成为医士,更不能让你将来抛头露面的给别人问诊开方,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彤悠难得正色的嘱咐道。
大兴国的女子本就不易,太多的规矩,自己隐身慧觉寺近十年,还不能自由出入行走于这大兴国,彤悠这么嘱咐,实在是为月笙着想,月笙想了想,娘亲临终前,既将自己和明儿托付给彤悠,那么,彤悠必是能让娘亲信得过的女子,思及此,月笙深深对着彤悠一福,“笙儿想学医,实在不是娘亲,而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娘原本康健,为何自生下月明便一病不起,病中曾太医曾言明,只消过了冬天,待到来年开春,病情便可好转,可为何我娘短短十日便逝去,笙儿虽年幼且愚钝,可也知道只有学医,才能为笙儿解惑”,说罢,月笙的泪便已重重砸下,这些话,她一直放在心里,对谁也不能说,即使是带着明儿的时候,也不敢透露半分,可眼前的女子,是娘亲的手帕交,是娘亲临终前真正将她姐弟二人托付的人,她便赌上一赌,将事情言明。
这番话着实吓了曾彤悠好大一跳“若不是当年看着你出生,我真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六岁。”
月笙无奈笑道“娘亲自生下明儿后时常都在病中,爹爹难得顾看一二,明儿自出生便跟我在一起,若我这姐姐还只是无知幼童,如何护得住弟弟。”她的童年,早在弟弟出生之前,便在沅芜院里结束了。月笙避重就轻的娇笑问道“娘在信中让我问问,是称呼你为彤姨?彤夫子?或是彤悠姐?”月笙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彤悠姐,当然毫无疑问是彤悠姐。”曾彤悠闻言,激动的强调。
“果然如娘亲所言”月笙心里暗道,真是很佩服娘亲,也很想知道,她们虽然相识已久,却也隔了好几岁,是怎样的际遇,才能两人有这等情谊。看着月笙对自己的信任,曾彤悠心里却有着难言的酸痛,如果将来月笙知道当年的真相,还会不会对自己这般信任,还会不会对自己毫无芥蒂?
因刘府尚在丧期,除服礼未过,月笙的拜师仪只在老夫人跟前,向彤悠奉茶即可,当然,出了自己的绮岚院,月笙总是规规矩矩的称彤悠为“夫子”,月笙认真忍着笑,然后假装没看到彤悠暗地里朝月笙抛过来的无数次白眼。
拜师仪后,每日里彤悠过刘府两个时辰,名义上是学习闺阁礼仪,实质则是从最简单的医书开始学习,为了让月笙能更好的认识和辩清医书上的各种草药,彤悠经常给月笙带来各种草药植株,方便她对照医书进行学习,渐渐地,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更好的学习,月笙喜欢用极细的狼毫,小心的画着每一种新学的药材,小到一枝一叶,大到根叶脉络,无意间,不止是药材,就连月笙的画技也变得与众不同。
学医之后,刘府的花园乃至一草一木,在月笙看来,已经是另一番情境,比如她之前一直以为娘亲最喜欢的菊花,已经不仅仅可用来观赏,菊花可制茶,可入药,连菊花埋在土里的根茎,都是可以入药,清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可是因为彤悠明令不许月笙将来开方问诊,虽然月笙已经认得了草药,又偷看了好几本医书,可是却不许学习施针,而阂府上下只知大小姐刘月笙每日里跟着彤悠学礼仪女红,并不知她学的是医术。
亲娘去世后,月明继续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月笙每日上完彤悠的课后,便到老夫人的院里陪伴月明,有时月笙练字,便也握着月明白嫩的小手,两人共握一支趣÷阁乱画取乐,或者携了月明,带他到花园子里,悄悄的告诉他,各种园子里的可入药的花草,月明渐渐长大,月笙在自己看书时,也让月明的嫩指头点着书本上的大字,一个个的念给他听,嫡亲姐弟相互做伴,虽然没有了亲娘的照拂,但在老夫人的院里,还是可以过着安稳的日子。
月笙越发的娴静端庄,每每回了绮岚院却日益沉默寡言,每日里除了学礼和各种技艺,便是照顾幼弟,很让老夫人满意,而日子渐去,月笙手里的那几本医书早已被她熟记于心,一次次偷偷带着月明到府里的书房翻找,也再找不出别的医书,这让她心里也隐隐的有了一些打算。
刘府的日子平静而过,浣芜院中却出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日芳夫人带着旺儿媳妇欢喜的从侍郎府回来,照例先去了正荣堂里请安,正打算回沅芜院换了衣裳就迎刘时之回府,谁知两人刚到沅芜院,就见院里居然无人值守,只惯常跟着刘时之的小厮旺儿独在外院,见芳夫人进来,旺儿颇有眼力见的行礼并几不可见的将芳夫人轻拦在外面,芳夫人惯是熟识内宅的,岂有不知的道理,转身便朝旺儿媳妇甩了个嘴巴子,便直直往内室而去。
旺儿媳妇被打得立马红了眼眶,旺儿眼见媳妇被打,不动声色的退到了后面,悄悄拉住了媳妇,眼角闪过一丝算计,旺儿媳妇心领神会,悄悄点点头便只远远的跟在后头。
芳夫人刚近了内室,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淫靡的笑声,汹涌的醋意涌上心头,她也顾不得什么了,便直闯进去,果然是刘时之正搂着菊韵求欢呢,见芳夫人进来,臊得菊韵忙拿衣裳掩了身子躲在刘时之后头,想来两人正要入巷,见芳夫人闯进来,刘时之的脸上也不大好看,便绿着眼睛死死瞪着芳夫人,原本要兴师问罪的芳夫人见刘时之这般情状,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坏了他的好事,满肚子的委屈竟发不出来,良久,只哭嚎道“老爷可坑死妾身了。”说着便下死力气打了菊韵几下。
“姨娘闹够了没有?”刘时之冷冷的出声,却生生在提醒芳夫人,眼下她还只是一个姨娘,最终能不能抬为平妻,还是要看他愿不愿意,芳夫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便哭着转身往正荣堂里而去。
菊韵见芳夫人跑了出去,不留痕迹的冷笑了声,随即便摆出一副双眸含泪,万分委屈的样子就要穿起衣裳出去,刘时之见了她桃红色的鸳鸯肚兜,意尤未尽的拉着她,“今晚你只到我房里来。”刘时之靠近她,笑着耳语道。菊韵红着脸,娇羞不胜只不点头。刘时之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有我在,你只管放心,她也算是聪明人。”闻言,菊韵方才点头应了。
正荣堂里,刘老夫人冷眼打量着一路跑来,发丝有些凌乱的穆雪芳,并不言语,只等着穆雪芳开口,见这一架势,已和老夫人打过几年交道的雪芳心里早凉了半截,这一切刘老夫人都是知道,甚至有意成全的,她还能对老夫人有何话说?
为了全刘府的面子,更为了月凌月双能有个好前程,今日这枚苦果,怕是要她和着血泪往肚子里咽了,穆雪芳横下心来,紧紧的闭上眼复又睁开,下跪道“姐姐新逝,眼下还在丧期,妾身料理家事,不能好好照顾老爷,求老夫人开恩,让我身边的大丫鬟菊韵侍奉老爷,妾身事忙,也能放心一二。”边说穆雪芳边把头磕在了地板上,死死的咬住唇瓣,好个菊韵,明知道今日自己要和旺儿媳妇出门,她便借故留下,原来打的却是这个主意,就算她成了通房的丫头,自己也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不得不说,穆雪芳这番话说得还是有些门道的,既提醒了老夫人眼下府里还在丧期,不宜操办喜事,又暗示了刘时之眼下纳房中人还得避人耳目,还表明了自己的贤惠大度,见穆雪芳在自己的威压之下生生转了话头,刘老夫人得意的暗自点头,可是穆雪芳想要把菊韵留在自己院里的心思,她却是不能同意的,穆雪芳的手段,她是了解的,雪薇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哪怕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刘府步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一点点小差错被人拿住话头,便有可能牵连出祸事。
刘老夫人看着磕头在地的芳夫人道“难为你想得周到,既这么着,打今日开始菊韵调到时之房里伺侯,你也不用管了,专心家里的事务即可,眼下凌儿和双儿也快成府里的嫡子嫡女,你这当家主母,还是要大度些。”把菊韵从沅芜院里调出来,穆雪芳再想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刘老夫人暗里的示警,恨得雪芳把藏在袖里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穆雪芳强逼自己抬起头来,露出明媚的笑容,“儿媳定当遵照老夫人的指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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